車站附近的餐館裡,叫一杯熱巧克力。當她問侍者這裡是不是伊麗莎白車站時,他異樣地瞧著她說:“是啊。”真稀奇,她不知道怎樣來到這裡的。她最後的記憶是透過賓夕法尼亞車站的檢票口。唔,也許西碧爾或者這幾個人之一乘坐火車了,誰管呢,佩吉心裡琢磨,反正我買一張去伊麗莎白的車票,而且我來到伊麗莎白了。
她不無擔心地在餐館外的街道上走著。這個地方不太好玩,但她總得幹一點事呀。周圍的景色很陌生,前面是一個露天停車場。她剛走進停車場不遠,便認出她父親的小轎車,心中一陣狂喜。
確實是她父親的車!這是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好不容易地見到的熟識的東西。
她走到車旁開門,但四扇門全鎖著。她又試了一遍,儘管用盡力氣,也無法開啟。她覺得自己中了圈套,倒不是被鎖在裡面,而是被鎖在外邊。這兩種情況都可能發生,她知道。
狂怒,在她體內洶湧。它那急促而沉重的跳搏抽動著全身。幾乎全然不知自己在幹什麼,她掄起手提包,用那金屬框架猛擊一扇略微開著的小窗戶。沒幾下,便聽到清脆的玻璃破碎聲。她喜愛這種聲音。
一個男人,身穿棕黃色衣服,在她身邊站著。“你幹什麼?把自己鎖在外面啦?”他問道。
“這是我父親的車,”她答道。
那穿棕黃色衣服的男人還沒有答腔,一個穿灰衣的男人已經趕上前來,咆哮道:“不對,這是我的車。”
佩吉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穿灰衣的人。他也沒有權利對她講這樣的話。“不管你怎麼說這是我父親的車。”她堅持道。
穿棕黃色衣服的男人問她:“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威拉德·多塞特,”她驕傲地回答。
穿灰衣的男人從口袋裡掏出錢包,亮出一張汽車登記卡。“瞧瞧,小妹妹,這號碼跟那牌照一模一樣。”他冷笑道。
她的頭抬得老高,她的眼睛閃動著怒火。她動身去找她父親,能找到的,把這件事告訴他,他會把這件事料理妥當。可那自稱為汽車主的男人暴躁地朝她大聲叫嚷:“嘿,回來,哪兒都甭想去。”
佩吉不願單身一人同這些男人待著。他們卑鄙而醜陋。她怕他們。她擔心如果自己想走的話會被他們攔住。但無論如何得逃跑呀。車主一把抓住她的胳臂。
“你把手拿開,”她警告他:“我可能要傷著你。”
佩吉想扯開,但車主又用另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說道:“彆著急,小妹妹,彆著急。”她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個流浪者,被一些陌生人抓住,指望從他們那裡得到的只能是懷疑和凌辱。
“你打碎了玻璃,小妹妹,”車主堅持道。“換塊玻璃得花我20美元。你賠不賠?”
“我幹嗎賠?這是我父親的車。”佩吉答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呢?”車主問道。“我要看看你的身份證。”
“不行,”佩吉挺堅決,“不要說是你,誰也無法叫我掏身份證。”
車主被她激怒了。他一把搶過她的手提包。“還我,”她尖叫起來,“馬上還我。”
他從手提包裡掏出身份證,便把提包還給她。“西碧爾·伊·多塞特,”他大聲念著。“是你的名字?”
“不是。”佩吉說道。
“那你拿著它幹嗎?”他怒喝道。
佩吉不作聲。她當然不會把那位姑娘告訴他。
“給我20塊錢,”他下令道。“該死的。給我錢,在這張紙上籤個字,我們就放你走。”
佩吉大怒了。等那車主用手指指著她要錢時,她便使勁咬他的手指。“該死的,”他唾沫橫飛,“你,西碧爾·多塞特,把錢給我,我們讓你走,怎麼樣?”
“我不是西碧爾·多塞特,”佩吉冷靜地回答。
那男人仔細看了看相片。
“是你,沒錯,”他深信不疑。“相片下面有你的名字。你是西碧爾·多塞特。”
“我不是。”
“那你叫什麼名字?”
“佩吉·盧·鮑德溫。”
“化名,”穿棕黃色衣服的男人道。
“她說她父親的名字是威德拉·多塞特,”穿灰衣的男人說。“這裡有問題。”
“肯定有,”穿棕黃色衣服的人附和道。
佩吉想脫身,但根本動不了。這時她才明白,她不僅身體動不了,內心也動不了啦。事實上,是因為內心中發生變化,她才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