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影響他。
防微杜漸,就要徹底剷除。
他不可能讓自己,生成一個被人威脅的軟肋,他要她清楚明白,她絕對沒有要挾他的資格,即便毀掉她,他也絕不手軟!
除了內心的慾望抱負,他要證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清晨。
別院的空氣,還是冷的。
太陽虛弱地掛在天邊,還未綻放光亮,顯得有氣無力。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了,時光,溜走在指縫,時間過得總是太快,她根本無法抓住。
庭院樹下的那個鞦韆架上,盤腿坐著一個少年,穿著淡色袍子,裹著厚實的黑色皮毛披風,似乎一點也不畏懼早晨的寒意。
鞦韆,隨著寒風,輕輕晃動著,那上面的纖細身影,也隨著搖晃。
記得,她在鄒國桃園,曾經是見過一次,楚炎口中的秀姑。
時間催人老,她也不再是以前服侍皇后的姑姑了,十三年過去了,她已經過了四十歲,因為早晚忙於生計,嫁了個平凡老實的莊稼漢,生養了五個孩子,過著村婦的生活,並未享受到任何的優待。所以那一次她被楚炎帶來,見了皇奶奶一眼,她們說了半天的話,琥珀也不過是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那秀姑,如今老的厲害,一身布衣,遮不住狼狽寒酸,即便,她曾經笑言,那已經是她穿來家裡最新的衣服了。
這個村婦,琥珀以為自己應該覺得萬分陌生,畢竟她照顧自己,不過才幾個月而已,而當下的自己,也不過是個早產出世的嬰孩,是不該有任何記憶情感的。
但似乎她想錯了。只是觸及她看到自己的眼神,還是溫柔的讓人有些心酸,想要哭出聲音來。
秀姑最後要走之前,還是笑著,拉著自己的手,在房間坐了一會兒。她雖然是皇宮裡的姑姑,但並未多說以前的繁華,跟琥珀說的,只是當下她的際遇。
其實琥珀不難看出,秀姑已經變成一個對命運低頭的村婦了,她的眼底有對往事的回憶,卻沒有任何留戀了。
她說的是,那年的艱辛。
“當時大冷天都找不到奶水,又在軍營中沒辦法隨便出去,身上也沒多餘的銀子,只能燒了米粥,給公主喝一些米湯,算是果腹的食物。後來總算求著軍中的廚子,在軍資缺乏的緊急時刻,偷偷弄來了一丁點羊奶,在無人看到的角落,暖熱了餵給公主吃,生怕別人看到,秀姑沒奶水,引起懷疑”
“小公主很是懂事,秀姑自己生養了孩子才知道,你小時候都不怎麼哭,餵飽了就可以睡好幾個時辰,讓人欣慰。”
“當時很歉疚,因為只能給金枝玉葉的小公主喝這種東西,甚至都不確定米湯是否養得活公主一開始就因為秀姑的無能讓公主吃了不少苦,估計如今身子也不太好,都是秀姑的錯”
“公主你太瘦了,都沒好好吃飯嗎?秀姑以為在那麼顯赫的家族,你應該生長的很好。”
喝米湯而活下來的自己,從小就不愛哭泣的自己,都是存活在秀姑一個人的記憶之中,若不是她告訴自己,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秀姑如今年紀大了,常常忘事,自己的孩子何時生的都快記不清楚,唯獨記得小公主生下來的那一天——”那婦人神色落寞,抓住她的手不曾放開,幽幽地嘆息道。“十一月,初七。”
琥珀以往並不在乎自己的生辰,畢竟那個日子,也只有爺爺吩咐下人準備,她享受不到家人齊聚一桌的熱鬧氣氛,也沒把那天當成一回事,特別放在心上的在意。但那個日子從秀姑的口裡說出來,卻突然讓她的心口,一陣緊縮。
秀姑呢喃著,眼神幽深,表情突然變的哀傷:“那天,可真冷啊,可是我活了幾十年沒有碰過的,那麼冷的天啊”
秀姑說的,是天氣的寒冷,還是心的寒冷,琥珀沒有詢問。
但秀姑最終說要趕著回去照顧家人的時候,她卻主動拉著秀姑的手,輕輕地抱住她。
她即便以往是個見多識廣的姑姑,也被琥珀的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受寵若驚的表情,萬分清晰映入琥珀的眼底。
“秀姑你也要好好活著。”她,當時是這麼說的。
“公主你也是。”秀姑笑了笑,滿面皺紋的黑瘦臉上,卻突然流下眼淚來。大半天都不曾落淚的村婦,也不清楚為何只是琥珀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兒,卻讓人覺得那麼窩心,又——那麼無助,那麼孤單。
這世上,並非生在帝王之家,就是最好命運。
也可能,比平凡人還要活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