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即便顯示南烈羲的自信滿滿,他原本就是很有手段魄力的強權者,到如今的地位,也跟勤政脫不了干係。如今這個朝廷背後的操守者軒轅淙已經下了黃泉,南烈羲自然是前途更好,身上擔負的責任就更重了。
頻繁離開京城,這一來一回,自然連早朝都無法趕上,他卻還能不動聲色跟她浪費大好春色大好時間?
南烈羲雖然惡名在外,卻也是個鮮少給人評斷他政務的男人,即便為人品性如何,手段多麼殘忍,他卻是個出色的謀權之人。
“早朝都不需要去了嗎?”這般揣摩著,琥珀到最後,卻還是問出了口。
“皇帝已經半個月沒有上早朝了。”南烈羲輕輕舒出一口氣,自然而然坐在她身旁無人的位置,如今正是陽春三月的好天氣,不過分炎熱,不過分嚴酷,河岸邊的柳樹都抽芽,滿目望過去,一片翠色,心情大好。
“宮裡出事了?”琥珀挑眉,不假思索地說道。
南烈羲瞥了她一眼,琥珀驀地察覺自己多言,訕訕地說道。“絕密的事,我不該問的。”
四個字,那是他給出的答案。“皇帝抱恙。”
只是這麼簡單而已?琥珀輕輕蹙著眉頭,繼續端詳南烈羲臉上的表情,但他卻神色不變,直直望著那柳樹拂過水麵的畫面,神色輕鬆愜意,宛若好久沒有觀賞過眼前的美景。
他看得那麼入迷,她都不想打擾他了。
“老夫人的心意,你這回拒絕了,她會很失望。”南烈羲睇著她的面容,她的美麗,清純又嬌嫩,不妖不浪,清風拂面的那一刻,鬢角散亂的幾根髮絲也隨之翩翩起舞,調皮的讓人很想伸出手去觸碰,握在手心。
“我知道。”琥珀綻唇一笑,笑意有幾分寂寥,有幾分自責。她也沒有想到,只有到了最後一刻,她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即便無法擁有過往繁華,她也希望宮家有後”
南烈羲若有所思,眼神之中,也多了對她的理解。當初除夕夜的一個謊言將他逼到死路,他也曾經想過要放開她,不讓她孤獨,但根本就做不到。得知她出嫁訊息的那幾天,他根本連處理公事的精神,都沒有。偽裝忙碌,做給別人看,但內心的焦慮難耐,也唯獨他一個人品嚐。
“她跟我說起,你當下是一口答應要嫁給楚炎。”
琥珀不再虛與委蛇,果斷回應,眼神平和。“只是為了讓你死心罷了。”
南烈羲側過臉,視線一分分升溫,將她整個人,都鎖在他可以捕捉的視線之內。他的嗓音低沉又有磁性,低低喟嘆:“你答應讓我的心,活過來嗎?”
琥珀微微怔了怔,她的眼神閃爍,垂下眼眸,沉思片刻。
這樣的動搖,卻猝然在南烈羲的眼底,烙印下不同一般的火熱。他的視線落於她交握著的雙手上,那小手白皙纖細,指節一根根都乾淨,在陽光下閃耀著粉嫩顏色,那指甲宛若貝殼一般嬌小美麗。
他突地不受自控,手掌覆上她那雙手,感覺的到她的小手輕輕顫慄了一瞬,但隨即歸於平靜。
她沒有反抗,任由他握住她的手,彼此相顧無言,在河岸靜坐了許久時間,彷彿各自心中牴觸的芥蒂和誤解的冰山,也一分分溶解。
他緊緊包覆著她柔軟的手,她一開始的身體僵硬不自然,到最後,也漸漸鬆懈下去,平心靜氣對待他的親近動作。
有時候,無聲勝有聲,無言也是最好的回應。南烈羲只覺得這幾個月的煎熬都值得,只為換她一個正視他的機會,原來感情並非把人變得卑微,也可以讓人變得高貴,至少因為她,他才可以走出那個陰霾。
她的手很小、很暖,熨燙著他的手心。
“我們都不要再騙自己。我喜歡你,喜歡的快要瘋了,而你——”南烈羲緊了緊手掌,指腹劃過那白皙手背,隱約可見些許淡淡紅痕,那是被毒蟲叮咬留下的凹痕,時間久遠之後已經褪去原初醜陋模樣,如今不仔細看,幾乎都看不出來。他的心幾乎被刺了一下,喉嚨一片刺痛火熱,重複吐出這兩個字。“你呢?”
琥珀輕聲說道,對南烈羲,她的確也有所改觀,但她當真會喜歡上眼前這個男人嗎?不討厭,也不代表就是喜歡啊。
她的笑容,如春風一般。
“現在這樣,對大家都好。”
是啊,最好的結局。
即便她願意,他們也不見得可以再續前緣,成為夫妻。她願意對他敞開心扉,嘗試著跟他傾聽訴說,把他當成是可以靠近的人,已經是將彼此遙遠的距離,拉近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