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命運才會垂青他。隨著趙鼎組閣的完成,南宋進入了一個平穩期。一來趙鼎的本性就很“穩”,“安內高於一切”是他的宗旨;二來淮西軍變之後國力急劇下降,由不得他不去防守。
從宏觀上講,南宋再也沒法得到什麼利益了。可命運就是這樣奇怪,當你極力追求時,往往費盡心機卻一無所獲;當你放棄了之後,它又主動來找你。
還得從淮西之變說起,酈瓊帶著四萬左護軍、六萬多軍屬與百姓投降了偽齊。劉豫驚喜若狂,為了迎接這支憑空而降的精兵,他把皇宮裡的牆都重新粉刷了一遍。一邊大肆慶祝,一邊向金國報喜。說他實力大增,這回一定能打過長江去,活捉趙九弟。
豪言壯語,耿耿忠心,劉豫覺得他的女真主子們一定會像往常那樣給他一些“甜蜜”的鼓勵。可是他等了很久,金國方面居然一點回音都沒有。
實話實說,這倒不是女真人故意怠慢他,而是金國政壇正在大地震,規模之大,堪稱改天換地,搞得人人自危,根本顧不上他。
昔日的女真第一人完顏宗翰終於倒了。自從他兩年前貪小便宜吃大虧,用軍權換政權,到金熙宗身邊生活之後,處處受制於人。在淮西之變前夕,他連自己的親信死黨都保不住了。他的一大批心腹被綁上法場殺了頭。金熙宗還算體貼他,允許他去法場上送行。
他是去還是不去呢?不去不義,去了情何以堪!堂堂的大殿下,當年在完顏阿骨打的手下說一不二的人物,居然在法場上親眼目睹自己的親信被殺頭,無可奈何啊!
幾個月之後,完顏宗翰被活生生地氣死了。
金國政壇大洗牌,上位的是完顏昌和完顏宗弼。這兩人的對外政策截然相反,昌說對南宋要和,弼說一定要打到底。
在這之外,兩人對偽齊劉豫的看法倒是一致的。等國內政局稍微穩定之後,兩人給劉豫下了一道命令,令劉豫立即解散投降過來的原南宋淮西軍!
劉豫蒙了,從這時起,他陷進了一個思維泥潭裡。他搞不懂,為什麼要解散這支有史以來最精銳的降軍呢?用它去攻打南宋不好嗎?
以南宋傾國之力培養出來的軍隊,去攻打南宋曾經的防線,這是個多麼划算的買賣,又是一種多麼快意的折磨啊!
想想都快樂,可為什麼不呢?
他不懂。很快,他的女真主子親自來跟他解釋了。這一年的十月,完顏昌和金兀朮兩人同時出現在開封城外。這兩人帶著大批精兵,聲稱要去攻打南宋,路過開封,順便進城休息。
劉豫照例派兒子劉麟出迎,自己在皇宮裡列隊站班等候,卻不料金軍一擁而入,把偽齊從上到下的所有人都抓了起來。
劉豫更蒙了,他不懂這又是怎麼了?他盡心盡職地當走狗,從來沒有疏忽懈怠過,為啥突然之間就被廢除了呢?
他不服,他糾結,他不理解!
完顏昌是個非常獨特的女真人,思維方式與眾不同,面對過期走狗的抱怨,他耐心地解釋了一下。原文非常精彩,抄錄如下:
“劉蜀王,劉蜀王,爾猶自不知罪過。獨不見趙氏少主出京日,萬姓燃頂煉臂,香菸如雲霧,號泣之聲聞十餘里。今廢了爾後,京城內無一人為爾煩惱。做人猶自不知罪過。朝廷還爾奴婢、骨肉,各與爾父子錢物一庫,煞好。”
話說到這份兒上,再怎麼無恥的人都該臉紅了。劉豫終於閉嘴,走上了一條過期走狗的標準歸路。他全家被女真人北遷,遷到比宋徽宗父子的居住地更偏的地方——臨潢(今內蒙古巴林左旗東南)附近,最終病死。
這個人,不予評論,因無恥而興,由愚昧而覆滅,一條不知起倒的走狗而已,不值得浪費筆墨。說他覆滅之後的事情吧。
南宋方面反應迅速,尤其是軍方,嶽、韓兩大軍區搞了很多小動作,派人過江聯絡各方勢力,趁局勢動盪,盡一切可能招降偽齊軍隊,安撫偽齊百姓。
淮北一帶,眾多百姓渡江歸附南宋。軍隊方面更令人驚喜,小的不去說了,偽齊重鎮蔡州發生了兵變,兩萬偽齊軍殺了金國守將,過江投降岳飛。
形勢大好,嶽、韓等將領派出更多的線人向更遠的河南等地前進,為下一步的進攻作準備。以上這些看著很有效果、很有成就感,可和他們的皇帝所做的事兒比起來,就差太遠了。
真正的上位者高瞻遠矚,站在杭州的梅山上,就能看清楚草原深處的變化。趙構從一件小事上敏銳地發現了機遇,進而迅速做出了試探。
開封城裡最近流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