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親情牌。
好不容易熬過了半年,到了十月初十。這一天是天寧節,也就是趙佶的生日。其實這是錯的,他生於五月初五,當時風俗,這一天極其不祥,所以改成了十月初十。
生日宴會上,趙佶先是滿飲了一大杯酒,然後親自倒了一杯給兒子。老子敬兒子,卻不料兒子無動於衷,不管父親怎樣表現,不接更不喝。
在場的人都知道,趙桓是怕酒裡有毒。
屈辱!眾目睽睽,忍辱偷生。趙佶號啕大哭,掩面回宮。在他身後,趙桓面無表情地下了一個新命令,嚴密封鎖龍德宮,內外訊息不許流通。
軟禁了太上皇,還要肅清餘黨。這是件全天下人都期盼著的事情,二十多年了,六賊的末日終於到來!先是朱勔。
這個最富、最險、最狡詐、最肆無忌憚的富二代用盡了心機,仍然難逃一死。為了活命,他緊緊地跟在了趙佶的身邊,一起千山萬水地遊蕩。他想得很清楚,富貴來自於這個皇上,安全更來自於這個皇上。那麼等趙佶回到開封城後,他的一切都到頭了。
殺朱勔走的是正規程式,御史彈劾、官方定罪、抄沒家產、流放外地。他從衡州、韶州、循州一路南遷,到循州之後,宋朝派專人趕來,砍了他的腦袋。
朱勔死了,這個歷史上最大的官倒,在最富裕的宋朝搜刮到最多民財的蛀蟲,他的一生很傳奇,堪稱最典型的權錢勾結的產物。要怎麼評價他呢,他是個寄生蟲,是個喝民族血的吸血鬼,這種人對國家的傷害是巨大的,對人民的傷害是最直接的,真是罪該萬死。
可恨的是,這種人每個時代都有。
殺童貫就麻煩得多。童貫有名分,堂堂郡王可以免刑免死。但他實在是氣運已盡,不僅犯了罪,更犯了眾怒。他率領三千名勝捷軍追上了趙佶,一齊南逃。在過一座浮橋時,軍心浮動,“攀望號慟”,勸趙佶不要離京師太遠。
童貫命令放箭,誰阻止南逃就殺了誰。當天一百多名禁衛軍死在了浮橋之下,他最後一點點能倚為資本的軍中威望隨之消耗殆盡。
欽宗先是把他貶到南方,之後派監察御史張達明帶旨追殺。張達明在南雄州(今廣東南雄縣)追上了童貫一行。他怕童貫知道訊息後搶先自盡,不能明正典刑,派人去傳了個話。
那人說:“皇上派使臣賞賜大王茶藥,召您回京共商大事,聽說是充任河北宣撫使。”
童貫驚喜,連聲問:“訊息真實嗎?”
來人回答:“現在的將帥都是新人,沒有實戰經驗,朝廷商議多時,還得您這樣有軍功有威望的人出馬才成。”
童貫大喜,得意揚揚地說了一句話:“卻是少我不得。”
第二天,張達明趕到,童貫還在做著升官的夢,已經鋼刀臨頸,人頭落地。他的頭被放進黑漆木匣裡,用水銀浸泡,帶回開封城,在顯要處號令示眾。
童貫死了,這個人是六賊裡比較特殊的一個。他相對而言是有能力有良知的,能在關鍵時刻顯示出少許殘存的人性。可惜,中國最大的危機也由他造成。“一將功成萬骨枯”,他的廣陽郡王封號,是用宋朝億萬百姓的鮮血染紅!
他是個複雜的人,是一個前後變化巨大的人,不知為何,在他狼狽拙劣厚黑的後半生裡,我總會想起他西征河湟時鐵馬冰河的歲月。
如果他那時死了,該多好。
終於到蔡京了。
輪到他時,彷彿歷史回到了原點,他是一切的源頭,更是一切的歸結,是宋朝五十餘年以來所有善惡忠奸變化軌跡的濃縮,什麼都看在他的眼裡,什麼都發生在他身邊。
他承受著、反抗著、隨波逐流著,終於以毒攻毒了
他的一生太複雜了,要在各個層面裡分析,才能勉強看清這個人。而只有看清了這個人,才能明白這段歷史。
來看他最後的足跡,他是步步被逼上絕路的。
先是彈劾、貶職、外放,蔡京被趕到長江邊。這時的蔡京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天下仍然有眾多的馬屁蟲爭當孝子賢孫。比如江陵府(今湖北江陵縣)的知府李偃。此人迎奉蔡京的程度仍然是對宰執的待遇,“一日而三見之,公庫供饋,絡繹不絕,須索追呼,騷動細民。”
當地的一群鹽商氣壞了,蔡京屢變鹽法,搞得全天下鹽商集體破產,本想著報仇呢,沒想到仍然氣焰這樣熏天。鹽商們打上門去,也沒別的招數,大聲咒罵而已。
李偃火了,派兵把鹽商都抓了起來,嚴加看管。再派幾百名士兵保護蔡京,同時為蔡京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