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衣人走到石廳牆邊,用手握住一個龍頭形的凸起向右一轉,只聽“軋軋”聲響,大池之內幾股水柱一齊噴射而出,漸漸的已漫過寧未央腳踝。這水並不像其它水牢中的汙水一般腐臭不堪,蠅鼠叢生,反而明澈清亮,甚是乾淨,只是卻冰寒徹骨,彷彿是剛剛由冰融化而成,寧未央雙腳浸在水中,時間稍久,便如刀割一般。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水已漫過寧未央腰間,黑衣人才轉動龍頭,將水閘合住。此時寧未央自腰部以下,便都如同千刀萬剮,萬針齊刺,徹骨的冰寒霎時透入心中,又沒有絲毫內力相抗,只這一會兒,便已嘴唇青紫,牙齒相擊咯咯作響,渾身抑制不住的劇烈顫抖,手鐐上的銅刺來來回回刺入肌膚,鮮血一滴滴的滴入清澈見底的水中,化為血霧淡淡散去。
景小樓圍著大池走了一圈,點頭笑道:“果然是個好地方。寧未央,你就在這好好的洗個澡吧。”說罷向那四個黑衣人招一招手,“我們走。”
遠遠的聽到水牢之門隆隆關閉之聲,偌大的石廳便只剩下寧未央一個人,銅燈閃爍,在牆壁之上投射出巨大的暗影,猙獰扭動,如同擇人而噬的上古怪獸。寧未央從外而內,痛不欲生,那水的陰寒刺骨仿若來自鬼域黃泉,不似人間。她抖得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心中恨極了月風江,恨他不給自己一個痛快了斷;一時又恨自己膽小怯懦,不肯早點拔劍自刎,現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死命搖動手腕,讓尖銳的銅刺深深刺入,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分散這種刀刀凌遲般的痛苦。
本文來源於: 相逢一笑劫緣了【二】
寧未央神志漸漸不清,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子自腰部以下全然麻木,再沒有半點知覺,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身體了,眼睛緩緩睜開,銅燈依舊,也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在這陰沉幽暗的地宮之中,永遠沒有晨昏交替,落日朝陽。四周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卻又彷彿到處都是聲音,陰風慘笑,怨鬼飄遊。寧未央也不甚怕,只覺死的越快越好,死了便再不用受這痛苦折磨,再也不必傷心難過,閉上眼睛,眼前好像看到默子軒一身白衣,溫柔微笑,向著她伸出手來“未央,不要怕,我來了。”“子軒哥哥,是你來找我了麼?你終於肯原諒我了麼?”兩滴淚水墜入池中,她不敢睜開眼睛,怕一睜開,默子軒就會消失不見。然而眼前終究還是漸漸模糊,默子軒的身影容顏如同水中倒影,盪漾離析,漸漸消散,寧未央大叫一聲:“子軒哥哥!”猛的睜開眼睛,仍舊是那夢魘般的水牢,哪裡有默子軒的身影。寧未央淚流滿面:子軒哥哥,我就要死了,等我死了之後,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恨我?
靜寂的石廳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寧未央猛然一驚,凝神細聽,腳步聲是從她身後傳來,到得池邊,便即停住,再無動靜。寧未央頓覺毛骨悚然,卻無法回頭,只得輕聲問了一句:“是誰?”身後無人回答,石廳之中只有她自己的聲音迴響,良久良久,再無任何聲息,寧未央心下一鬆,想來又是自己的幻覺。猛然身後的腳步之聲再度響起,竟是向著牆邊而去,只聽得“軋軋”聲響,感覺池水一動,紛紛向著中間湧去,竟是有人開啟了洩水的機關,滿池冰水緩緩下降,都由池底中央的閘門向地下洩去。寧未央愣了一下,接著心中一陣狂喜,顫聲道:“子軒哥哥是你麼?”那人仍舊不答,卻似冷冷笑了一聲,寧未央的心瞬間冷了下去,不是他。
待得最後一滴水也流入地底,四周又是一片寂靜。寧未央的衣衫盡都溼淋淋的貼在身上,石廳之中雖然陰森寒冷,但對於她已冰冷麻木的身體已算溫暖了。身後輕輕一響,那人已跳下池中,走到她身前。寧未央勉力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人,這人一身黑衣,面上也蒙了一塊黑布,只露了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她,這人的目光之中似是帶了一種恨意,還有一種濃重的殺氣。
寧未央努力看著眼前的黑衣人,實在想不起這人是誰,既然要救自己,又為何神色如此仇恨,吃力的開口道:“你是誰。”那人聽見她的說話,便好似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突然放聲大笑,笑聲淒厲嘶啞,捶胸頓足,只笑得連氣都喘不上來,斷斷續續的道:“你問我是誰?你居然問我是誰?”搖搖晃晃,湊到寧未央身前,一把扯下遮面的黑巾,笑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寧未央看到那張臉,心中猛一哆嗦,這簡直不是一張人的臉,整張臉自眼睛以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縱橫扭曲的刀疤,幾乎看不出哪裡是鼻子,哪裡是嘴。那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似是在笑,道:“寧未央,寧姑娘,你認得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