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去拔地上的草,“老師倒沒有嫌棄我,是我不想拖累他,你想,我就能活幾十年,他可還有幾千幾萬年呢,在一起的時候越快樂,分開的時候就越痛苦,他還活著的時候,我每天都在糾結,又想他也喜歡我,又怕他也喜歡我,唉,現在想想真是庸人自擾啊。”
敖夜的眉心不經意地皺了皺。
“這並不算庸人自擾。”狴犴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的山坡上,肩膀倚著樹幹。
他將唐小棠的滑雪帽抓在手裡揉來揉去,語氣聽似平靜:“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突然變得非常勇敢,覺得世上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年齡、性別、貧窮、疾病、世俗觀念、甚至人生態度的差異,在愛的面前都不堪一擊。”
唐小棠有點驚訝地看著這個還沒自己高的小孩兒,與外表不符的成熟滄桑寫在他稚嫩的臉龐上,令人產生了一種奇妙的錯覺,好像此刻站在那兒的不是狴犴,而是別的什麼人,某個經歷了一生的蹉跎後,回味起來倍感唏噓的老人。
狴犴捏著滑雪帽上的絨球,也不看他們,徑自說道:“愛的熱度能維持多久呢?一年?十年?五十年?你們最後終歸要面對現實,當年橫在你們之間的溝壑,老來會千百倍地還擊你們當年的輕視,到那時你們就會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選擇了這麼不適合自己的伴侶。”
“我不這麼認為,”敖夜嚴肅地反駁,聽起來似乎有點生氣,“只要一直愛下去,勇氣就會一直在,根本就沒什麼可怕的。”
狴犴反問:“那是你,你想過對方嗎?”
敖夜瞬間就啞了。
“你是什麼都不怕,你能保證他也什麼都不怕嗎?”狴犴將滑雪帽重新帶回去遮嚴實,然後轉身,“你還太小了,有些東西沒經歷過,你根本就不懂。——辭霜將軍叫你們去吃飯。”
吃過晚飯後,唐小棠又去找狴犴,用的咳咳還是白天那束花。
但是狴犴也面無表情地推了回來:“對不起,我花粉過敏。”
唐小棠:“”
狴犴又說:“你能幫我送去給水生的奶奶嗎?”
唐小棠慚愧了:“我錯了,我重新去拔一點!拿這種花去看望病人簡直是找揍的。”
重新拔了一束新鮮的野花後,唐小棠跟著狴犴下山去,這時天已經黑了大半,山腳下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水生正蹲在院子裡洗碗,堂屋裡只有一盞微弱的油燈,在穿堂風中不住地顫抖。
“你奶奶晚飯吃了多少?”狴犴問。
水生用手指在碗裡劃拉了一道,示意只吃了小半碗,狴犴極輕地嘆了口氣。
水生用胳膊蹭了蹭發癢的臉頰,說:“小虎哥,你大熱天的為什麼一定要帶帽子?當心捂出痱子來。”
狴犴翻個白眼:“我樂意,長痱子我也樂意。”
水生吐吐舌頭,將洗好的碗裝進盆裡,端起來就要進廚房,主屋裡卻突然傳來咣噹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碰倒了。
三人同時色變,一起衝進堂屋,帶起的風令桌上的燈火猛地一搖,幾乎就要熄滅。
145、生死兩茫茫(紅票加更)
萬幸萬幸,水生的奶奶只是伸手抓床頭的水碗時候不小心把旁邊的油燈碰倒了,燈臺裡也沒有油,沒釀成什麼災禍。
“您要喝水就叫我一聲唄,萬一再摔了可怎麼辦。”水生給奶奶換了一碗溫水,端到床邊來,唐小棠小心地喂老人喝下。
老嫗用滿是繭子的左手擦了擦嘴,笑道:“傻孩子,我還沒到喝個水都要人伺候的地步呢。”
水生把嘴一撇:“可不就是要人伺候麼、哎喲!”後腦勺上又捱了一巴掌。
狴犴怒道:“怎麼跟奶奶說話呢!”
水生摸著後腦勺,心虛地道歉:“對不起,奶奶。”老嫗笑了笑,他又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狴犴,嘟囔道:“小虎哥你這次回來怎麼變得凶神惡煞的,我爹都沒打過我,你打我兩回了。”
“打你怎麼了,你就是欠打,”狴犴眼一瞪,伸出一指用力戳他的腦門,“你今年都十歲了,是個男子漢了,該多幫著奶奶做點事,怎麼還每天就會放放牛,家裡水誰挑,柴誰打,飯誰做,衣服誰洗?還等著你奶奶伺候你呢?”
水生被他戳得一晃,不滿地大叫道:“你怎麼還來勁了,你又不是我爸!”說著朝奶奶投去求助的眼神。
不料老嫗臉上笑得跟吃了蜜似的,也道:“該!人家小虎說的沒錯,男兒大丈夫,將來要挑起整個家的重擔,光會放牛怎麼行?光會放牛,以後連媳婦兒也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