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啊,你的手機怎麼關機了?”甫一進門,初政並未招呼陸子謙坐下,而是迅速地從自己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有些焦急地問。
“哦,可能是沒電了。”陸子謙渾身上下一摸,才想起,中午時候王月來電後,自己隨手把手機丟進了抽屜裡。後來,手機似乎又響了很多次,然後便沒音了。
“哎,鄭院長正在到處找你呢,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有什麼事嗎?”莫來由地心一陣亂跳。
“你千萬彆著急。”初政緩了緩自己的語氣:“剛才,鄭院長告訴我,說你妻子,今天上午上課時,突然昏倒,現正在他們醫院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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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半夜就醒了,梁音笛那天早上起得比任何一天都早。頭隱隱地還有些痛,想到今天上午有兩堂課,她又吃了一片止痛藥,給自己蒼白憔悴的臉上簡單地化了點淡妝,才走出門去。
她沒有去學校,那麼早,連學校也不會開門。記憶中,曾在這個時間段和他起過一次。那是他們剛結婚那會兒,陸子謙還保留著學校時晨練的習慣。問她去不去,她想也沒想,便點了頭。
彼時,能跟他在一起,哪怕是多一秒鐘,也是好的。
於是,便起了大早,像模像樣地換了身運動裝出發了。開始跑得還像那麼回事,等到完事兒回家,那渾身上下跟散架了般不說,一天下來,連上課都是暈暈乎乎的。從此,再沒做過這“傻事”,還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鍛鍊歸來的人做好的早飯。
望著身邊偶爾掠過的穿著運動服跑步的人,梁音笛的臉上閃過一絲絲微笑。
可是,陸子謙是什麼時候也不起來鍛鍊的了呢?梁音笛捧著腦袋站在一邊想。實在想不起來了。不過,那些甜蜜和歡笑,也是從那個時候起開始消散的吧。
梁音笛不知道自己在街上閒逛了多久,只是,頭越來越痛,心情越來越低落,直到在辦公室坐下,這樣的狀況也不曾改善一點半點。
早上第一節課原本是官曉清的,她上市裡開會去了,讓自己幫著帶一節。所以,第一節課上課鈴敲響的時候,撐起快爆掉的頭,梁音笛就去了班裡。
這節課上的是《孔雀東南飛》。因為頭痛,梁音笛安排徐丹丹先帶著大家誦讀課文,她扶著講臺前的椅子坐下,即便是化了妝,面色也是說不出的憔悴。
“君當作磐(pán)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
同學們整齊的讀書聲聲聲入耳,震得梁音笛的頭便如要爆裂一般。
“人事不可量”,諸如感情,也一樣。彼時花前月下海盟山誓,轉眼間心生嫌隙勞燕分飛。磐石薄葦皆不過是旦夕之間。
撐著自己站起來,揮手示意同學們暫停。
“你們覺得,造成劉蘭芝和焦仲卿愛情悲劇的原因是什麼?”
“是焦家老母強行拆散他們”
“是劉家父兄逼迫蘭芝”
“是焦仲卿太軟弱”
“是他們兩個自己對愛情不堅貞!”在眾多嘈雜的人聲中,小英的聲音和答案異常突兀。
“小英,你詳細說說。”梁音笛一愣,走到小英面前。
“梁老師,我是這麼想的。”小英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帶著十□歲少女特有的美麗:“如果他們能一直堅守自己的愛情,哪怕焦母蠻橫,哪怕劉家相逼,他們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用堅貞愛情產生的力量對付外界的阻力。我記得我在爸爸的一本書上看到過,能讓事物變化的,是內因,內因透過外因起作用。所以,我認為,他們的愛情悲劇是他們自己造成的。是他們自己對愛情的信仰,對愛情的堅貞偏差了,他們,才堅持不下去的。”小姑娘一氣說完這些話,許是對自己的答案異常滿意,偏了偏頭,調皮地望向自己最喜歡的老師,反問:“梁老師,您說,我說得對嗎?”
“很好,小英,你說得很好。”梁音笛迷茫地盯著眼前的學生。她美麗聰慧,對愛情對世界充滿了憧憬和嚮往,如同當年的她。她相信愛情的力量可以戰勝一切阻力,她相信,只要有愛,愛人之間便不會有誤會忌妒坎坷荊棘;即便有,合二人之力,也一定能戰勝。只要,兩個人,足夠相愛
“愛情的成敗,的確取決於兩個人自己”梁音笛的目光越過小英的頭頂,有些茫然地停留在不知名的某處。她還想說點什麼的,讚揚小英的一語中的,感嘆自己的愛情三觀,甚至,發洩自己的苦樂哀愁。可是,她只是張了張嘴。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