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嚇嚇他,可當我看到城下那密密麻麻的陣列時,自己也嚇了一跳。
鼓聲隆隆地從戰車上擂起來,無數的矛頭指著城牆,我看到了幾百人扛著的攻城錘、高高的雲梯,還有好些不知道名字的東西。
城上計程車兵已經放箭,城下的人也回以箭矢,有幾隻還飛來了這邊,軍士舉起盾牌,一陣“鐺鐺”的驚心之聲。
“將軍,”我感到自己的聲音發虛,問楊恪,“他們不是突襲麼?怎麼還有這麼多攻城之物?”
楊恪眉頭緊鎖:“只怕是謀劃已久。”
我越發心神不寧,不再理魏安,轉而對楊恪說,“請將軍派人將公子送回宅院。”
“不。”魏安大力甩開我的手,臉色通紅,“我還要試新弩機!”
“弩機?”我訝然,這才發現他和楊恪的旁邊有一個大木架。確切地說,這是一輛絞車,只不過前部加了一張兩弩合成的大弩。
這時,城下鼓聲忽然停住。只見軍士朝兩邊分撥開去,一名身披盔甲的將官策馬而出。他在軍前站定,手中百十斤重的大戟一揮,寒光鋥亮。風呼呼地吹來,旗子在風中抖動,我聽到那將大聲吆喝著什麼。氣氛中有迫人的壓力,我想走開,卻邁不動腿。
他在叫戰,向裴潛叫戰。
我不知道裴潛武力幾何,能不能迎得了那支嚇人的大戟。但是我知道裴潛身上有傷,如果他開成出戰我幾乎不敢往下想。
“那便是梁充的次子梁衡麼?”我問楊恪。
“稟夫人,正是。”楊恪道。
我著急地說:“他停住了,怎不用箭射他?”
“稟夫人,太遠,箭夠不著。”
我:“”
這時,城頭那邊有人奔來,說裴潛請楊恪立即過去。
楊恪答應一聲,命手下軍士護衛我和魏安,告了禮,快步朝城樓而去。
我望著他的身影,心裡忐忑地想,裴潛手下有能迎戰的大將麼?這般情勢,雍州和吳璋應該會派援兵來吧?來的話何時才能來到
城樓那邊想起粗聲粗氣的聲音,似乎是楊恪在向梁衡回話。與此同時,我聽到旁邊傳來“咯咯”的聲音。
看去,卻見五六名軍士正合力搖著絞機上的杆。絞機上的麻繩緊緊捲起,將大弩慢慢拉開;弩上的箭是銅製的,箭頭粗大而鋒利,看著磣人。
“公子,夠了麼?”一名軍士問。
“再拉開些。”魏安盯著大弩道。
“四叔”我上前,魏安卻攔住我。
“長嫂,”他神色認真而懇切,“就讓我試這一次。”
我抿唇,忍住心中的焦慮,站到一邊。城下的叫戰還在繼續,敵兵起鬨的聲音一波高過一波。叫戰之後,若城中無人出來應戰,他們就要攻城。
“往左,再偏一些。”魏安的聲音響起,我再看去,只見那大弩已經被絞機拉得完全張開,緊繃的弦掛在牙上,好像隨時都會崩斷。
一名弩兵正將箭頭朝向調整,未幾,道:“公子,好了。”
魏安看了看,向一名身形高壯的大漢點頭。大漢頷首,舉起手中的木棒朝牙上一擊。
弩回彈發出巨響,箭化作無影的同時,我睜大眼睛。
梁衡正與城上的楊恪對罵,似乎被什麼話惹得滿臉怒氣。他舉起大戟,正要揮下,突然,一道光穿透他的胸膛,濺出血霧。
剎那之間,天地寂靜無聲。城上的人和城下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懵住,就像是剛拉開的弓突然鬆了弦。
“怎麼沒聲?”魏安踮起腳朝城下張望,“中了麼?”
我:“”
“中了!公子!中了!”一名城垛上的軍士欣喜若狂,幾乎跳將起來。這聲音如同驚雷,一下將眾人拉回眼前。突如其來的轉折,城下的混亂如同螞蟻炸巢,而城上的歡呼聲如鼎中沸水,霎時吞沒了一切聲音。
鼓聲大作,城上萬箭齊發,如雨墜下。城下的敵兵抬著梁衡的屍體後撤,我聽到有將官在大聲催促軍士出城追擊。
“接下來如何?”魏安看看那些欣喜若狂的人們,撓撓頭,看向我。
我只覺身上的汗溼貼了衣裳,涼颼颼的。
我長長吸口氣:“他們可能會說你暗箭傷人,勝之不武。”
魏安一愣,有些為難:“那要派郎中去把他救起,再打麼?”
我搖頭,無力地笑笑:“不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