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郊眼睛一亮:“正是。”
“夫人不知,”魏郯悠悠道,“這位韋郎中,乃是姚扁鵲入室弟子,好賭輸盡家財,前番為夫路過茂州,謝郎中攔車求賣身”
“某投靠公子,乃是見公子面相大貴!”韋郊面紅耳赤,一派義正詞嚴,“某乃扁鵲傳人,賣術不賣身!”
我:“”
方才聽得他報的師傅名號的時候,我對“姚扁鵲”就覺得耳熟,過了會才記起來這是何人。茂州姚扁鵲,在我小的時候,這名聲就已經婦孺皆知。聽說他醫術出神入化,且不肯輕易收徒。能被他看中的人,必是天資極高的扁鵲之才。
“原來是韋扁鵲。”我尊敬地說。
韋郊聽著這稱呼,顯然十分受用,他笑眯眯朝我一揖:“夫人慧眼。某亦久聞夫人之名,昨日初遇,得睹夫人尊容,果然貌若天人。惜彼時身處無奈,某不得與夫人傾訴”
“王暉!”魏郯拉著臉,朝帳外喝道,“將韋郎中拉出去!”
王暉聞聲進來。
“某師從姚扁鵲門下,夫人亦稱某‘扁鵲’!”韋郊反駁道。
魏郯冷笑:“王暉,將這‘韋扁鵲’拉出去。”
魏郯本意是再裝幾日,把“康復”做得更加自然。可到了第二天,魏朗來到後軍,進帳跟魏郯說了些什麼,王暉來告知我,說魏郯要去見魏傕。
我吃了一驚,連忙進帳,只見魏郯已經在椸前更衣。
“夫君要去見舅氏?”我問。
“嗯。”魏郯正在穿外衣,指指木架,“劍。”
我過去把劍拿過來,問:“急事?”
“對。”
我替他把革帶扣好,遲疑著開口:“夫君昨日還在病中,好得這般突然,舅氏覺察了怎麼辦?”
“覺察了又如何。”魏郯的臉色有點沉,把劍繫好,轉身朝門外而去。
我看著魏郯離開的背影,有些發怔。自從成婚,他行事為人都表現得十分沉穩,從不急躁,再大的事,他也能不動聲色。這一回,是我第一次感到他在真正的發火,並且矛頭直指魏傕。
心底總感到忐忑不安,我出帳去,問王暉魏朗方才來說了何事。
王暉也答不上來,只說魏朗進帳,他聽到二人議論的聲音,說什麼卻不知道了。
“營中有規矩,我等侍從即便守著帳門,議事時也不可靠前偷聽,夫人見諒。”王暉抱歉地對我說。
我頷首,只得回去。
一直等到下午,魏郯才回來,臉色不太好。
“出了何事?”我不想貿然去問,直接找到跟他回來的魏慈。
魏慈有些猶豫,想了想,對我說:“長嫂聽聽就罷了,勿傳出去。”
“我傳出去做甚,小叔但言無妨。”我說。
魏慈道:“丞相用荊州降將鍾源訓練水軍,前日,鍾源說北方軍士不慣船上生活,日夜漂泊,許多人至今仍嘔吐不適,建議丞相泊船之時以鐵索相連,將士可如履平地。丞相以為此計甚好,同意了。”
我不懂些許用兵的奧妙,想了想,道:“夫君不同意。”
“大堂兄當然不同意!”魏慈有些激動,“丞相也不知是如何想的!行軍打仗,講快講巧,如今雖是水上,可大舟相連,萬一有急情,鐵鏈羈絆,如何調動?水寨雖大,笨重不堪,再雄偉再平穩又有何用?”
我覺得此言在理,道:“夫君方才去向舅氏進言?舅氏如何回答?”
“丞相不肯聽!”魏慈惱怒道,“他說鎖船所用鐵鏈,乃是特製,拆卸簡便。又斥責大堂兄,說他從去年開始訓練水軍,這些人如今還不熟水性,乃是大堂兄有失!”
我心裡一驚。
魏傕竟當面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將魏郯從前所做的全盤否了。
“丞相帳下還有眾多謀士,”我沉吟片刻,道,“他們都不說話麼?還有二叔”
“他?”魏慈冷哼,“長嫂,實不相瞞。如今丞相帳下,人才多了,便人人都要爭個上位。從去年伐譚歸來,那班謀士就分作三派,一派支援大堂兄,一派力挺二堂兄,還有一派,凡涉及二人之爭,則輕易不肯言語。用荊州降將訓練水軍的辦法,就是二堂兄提的,此計丞相又甚是喜歡,他怎會反對?大堂兄就是感到這般形勢要誤事,才親自趕去勸說的,長嫂也知道了,丞相根本不聽。”說著,他嘆口氣,低低道,“長嫂,丞相乃弟伯父,他為人好強,這我是從小就知道的。從前還好,他有謙虛之心,決斷分明,故而大事能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