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人多了,丞相開始獨斷,脾氣也越來越乖。弟總覺得,丞相不喜歡太強太出色的人,即便是親兒子”
他瞥瞥魏郯的行帳,沒有說下去。
這意思我卻已經明白,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行帳裡,魏郯坐在案前,一動不動地對著鋪上面的地圖,似乎在鑽研,又似乎在出神。
我走過去,從茶壺裡斟一杯水,端到案上。
“四叔制了新船,夫君不去看看?”我輕聲道。
“是麼。”魏郯聲音淡淡,又看了一會,將地圖捲起,收到一旁。片刻,他深深呼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我。
“為夫的模樣,是不是真的像個病人?”他問道。
我莞爾:“夫君不是有韋扁鵲麼,包治百病。”
魏郯眉梢一揚,笑了笑,有些無奈。
“我總避免與父親相左,即便有不同,也會從父親那邊來看是否合乎情理。”過了會,他將茶杯握在手中,慢慢轉著, “可我不會勸人,尤其不知如何勸父親。”
我看著他,心底也有些無奈。
父慈子孝。魏傕在家中,即便對誰不滿,也總有慈祥的一面,魏郯也是個孝敬的兒子。但他們在另一條路上,卻針鋒相對。這樣的父子,我是第一次見到,也不知如何勸起。
“盡人事,知天命。夫君盡力了。”我握著魏郯的手,過了好一會,才找到些合適的話。
魏郯注視著我,唇角勾勾,
“是啊,盡力。”他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預計可以回到日更軌道的,嘿嘿。。
☆、喜事
我懷疑魏郯是個不懂得什麼叫“低落”的人。
從魏傕那裡回來以後,他獨自沉思了許久。依據我從前被父親訓斥的經驗,我以為魏郯這把年紀當然不會難受得掉眼淚,但至少兩三天心情不好是必然的。可一夜醒來,我身旁空蕩蕩的,魏郯已經不見蹤影。
王暉說,魏郯命軍士加固後軍拒馬,還要在四周造箭樓。
我十分詫異,跟著王暉去看。
烈日炎炎,我戴著帷帽都能感到日光灼人。營寨邊上塵土飛揚,上千軍士正在忙碌,有的搬運原木,有的割鋸捶打。魏郯穿著短褐,草笠也不戴,立在土坡上指揮一堆軍士將新的木樓結起。
我望著他走來走去的身影,忽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少夫人。”這時,王暉過來稟報,道,“王長史求見。”
王據?我頷首,道:“我去告知夫君,請王長史在帳中稍候。”
“王長史求見的是少夫人。”王暉道。
我訝然。
王據在魏傕帳下任長史,很得魏傕器重。在魏慈說的那三派謀士裡面,他一直是遇事閉嘴的那派。不過,我知道他和魏郯關係不錯,在立嗣的事上,我從不懷疑他其實是站在魏郯這邊的。
由於父親的關係,我跟王據也算比較熟悉。但是,我和他很少說話,他單獨求見,也才第二回。
“拜見少夫人。”帳中,王據見我進來,上前行禮。
“王公。”我還禮,微笑,“王公別來無恙。”
“少夫人亦氣色安好。”王據道。
我看著他:“王公此來,想必不只是探望。”
王據笑笑:“少夫人明鑑。”說罷,他的容色稍正,道,“不知少夫人可知大公子與丞相爭執之事?”
果然是為了這個。我頷首:“略有耳聞。”
“不知以少夫人之見,當前之勢,於大公子如何?”
我最不喜歡文士的一點,就是他們說話總彎彎繞繞,先探清楚你的意思再來對答。我不打算玩這些,莞爾:“王公有話,但說無妨。”
王據沉吟,道:“少夫人,以某之見,大公子若退回雍都。”
我訝然:“此言何解?”
王據道:“少夫人,前番大公子稱病,便是為了避丞相鋒芒。水寨之事,丞相對大公子心有芥蒂,大公子昨日若是能沉住氣,待過些日子水軍出擊之時,捉住紕漏來說服丞相,尚有所餘地。可是如今,丞相被激,再難說服。”
我想了想,道:“即便如此,也不至於退回雍都。”
王據苦笑,看看帳門,低聲道:“少夫人以為,丞相此番伐南,可勝否?”
我暗自吃了一驚,看著他:“王公之意”
王據沒有說話,只搖搖頭。
“何以見得?”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