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很疲倦了,從昨日到今日不停重複著扛石塊、扛沙袋、扛木樁這樣的動作,眼皮都沒合過,所以青衣人回來的時候,杪冬手裡握著那塊擦頭髮的布巾,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
燭火還在微弱地閃爍著,他的黑髮輕輕散開,包裹著纖細的肩膀,印在雪白的衣袍上,如一片潑出去的水墨,在火光下閃動著奇異的光澤。
青衣人的呼吸沉了沉。
喜歡人這樣的生物嗎?
他伸出手去,輕輕撫上那些像是活過來了般、一不小心就從指縫間溜走的髮絲,眼眸裡閃過一抹疑惑。
似乎有些難以理解。
一向言聽計從的未矢,為何會為護堤而遺忘自己的使命?質問他的時候,他回答說:“屬下欲強行帶殿下回來休息,殿下卻問屬下喜不喜歡人這樣的生物。”
“殿下說,他很喜歡。”
傾盆大雨,洶湧的河水,搖搖欲墜的堤壩,還有身邊那些努力著想要活下去的渺小的人們。
特定的環境裡,那樣的話確實能夠觸動人心。
你喜歡人這種生物嗎?
青衣人可以想象杪冬那時不知看向何方的目光,淡淡的語氣,還有淺淺的笑容。
我很喜歡。
他理解被打動的未矢,不能理解的,是說出這種話來的杪冬。
喜歡嗎?
青衣人皺起眉,手上的力道一點點變大。
那一次,杪冬救那個孩子而自己快要被淹死的時候,青衣人是站在船頭冷漠地看著的。
看著他默默沉在水裡,等待空氣一絲絲流逝,生命也一絲絲流逝。仰面透過水流望向天空,沒有掙扎,沒有痛苦,沒有不捨,似乎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所有的眷戀。
這樣的人,也會喜歡人嗎?
力氣又大了些,杪冬不適地偏偏頭,眼睛迷迷糊糊地睜開。
“大叔?”或許是還沒完全清醒,他的眼裡浮動著氤氳的霧氣,聲音也較平時低沉許多。
暗啞的,帶著一絲慵懶的魅意。
青衣人的手頓了頓,從他頭髮上移開。
“未矢呢?”杪冬打了個哈欠,問。
“在隔壁。”
杪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