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兒說:“不說那些事了,今天咱高興點。”她擠出一絲笑,“忘了?那年你叫姐抓上了山,姐唱一句,你唱一句,今兒個,咱再唱一回。”
傳武說:“姐,你那脖子行啊?”
鮮兒說:“小點聲就是。”
鮮兒輕輕地唱起來,聲音雖小,但是依然婉轉動聽。
唱了兩句,鮮兒不唱了,說:“有個事,還得託付你,明天姐上路了,你把那鐲子埋姐的墳頭上去。”
傳武說:“姐,我天天揣著呢。”說著從懷裡掏出那隻銀鐲子。
鮮兒接過去,滿眼的淚水,卻微微笑著說:“好了,姐沒有心事了。你也省事了。說好了高興點,姐倒先掉淚了,叫你笑話。”
傳武說:“姐,爹還有話,叫我告訴你。”
鮮兒說:“什麼話呀?”
傳武說:“爹說,他後悔,當年沒讓咱倆成親。”
鮮兒又笑了笑說:“不說吧,你該回去了。回去替姐把這些酒菜吃了,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姐早到那面了。”
傳武眼圈紅了說:“姐”
鮮兒捂住他的嘴:“傳武,什麼都別說了,回去吧。”
看守開啟監室的門說:“時間到了,趕緊點。”
傳武久久地看著鮮兒說:“姐,在那面等我。”
4
刑場設在一個郊外的十字路口,四邊的道已經被警察封住了,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洩不通。
一處路口,幾個叫花子模樣的人,在人群裡往前擠著,旁邊有人罵道:“擠什麼,前頭有餑餑嗎?”
叫花子笑著說:“沒有餑餑,有人頭啊!俺沒口福吃餑餑,飽個眼福看殺頭還不行嗎?”
另一處路口,幾個小商販挑著擔子,要過街去,警察攔住他們說:“沒長眼珠子,前面是什麼地方,你們也要過去!”
小商販說:“長官你們殺你們的人,我們做我們的生意,憑什麼把道口卡上?”
又一個路口,幾個打把勢賣藝的壯漢擠到人群前面,一個壯漢問道:“四哥,你見過殺活人嗎?”
四哥說:“見過。”
那壯漢:“是刀砍,還是槍崩啊?”
四哥說:“刀砍哪,那才好看呢!鬼頭刀一下去,人頭嗖一聲飛出去老遠。脖腔子裡的血,蹭地躥上去,就像一道紅光,掛在天上。看今天這個樣,也像是刀砍哪。”
那壯漢說:“怎麼見得?”
四哥嘻嘻一笑說:“官府殺人有個講究,好事做多了的罪犯,就得用刀砍。”
旁邊有人插話說:“說錯了吧,是惡事做多了吧?”
四哥眼珠子一翻說:“你挺會說話的,是不是?我看你倒像是惡事做多了!”那人嚇得躲到一邊。
鮮兒五花大綁被從卡車上押下來,按到地上跪下。
監刑的警官過來說:“三江紅,時辰到了,還有什麼話說嗎?”
鮮兒淺笑一聲,搖搖頭。鮮紅的棉襖襯得她臉也紅成一朵花,配上那抹笑容,竟然像個新嫁娘。
劊子手喝了一口酒,提著大刀來到鮮兒身旁說:“這位姐姐,也來一口吧!”
鮮兒點點頭,劊子手把酒碗送到鮮兒嘴邊,鮮兒一飲而盡。
劊子手把酒碗朝身後一扔,向監刑的警官點了點頭。
監刑的警官倒出去好遠,高聲喊著說:“時辰已到,開斬!”
劊子手高高舉起鬼頭刀,突然一聲槍響,鬼頭刀噹啷落地,圍觀的人群裡揚起一片塵,從塵中飛出一匹快馬,馬上騎著個蒙面人,直奔鮮兒而來。
各路口上那些叫花子、小商販和打把勢賣藝的也拔出了槍,衝向監刑的警察,原來都是二龍山的好漢。
監刑的警官大叫道:“不好,有人劫法場!”他邊喊邊指揮警察們說:“撤,趕緊撤。”
警察們四散而逃。看熱鬧的人們也亂哄哄地跑開了。
快馬馳到鮮兒跟前,提起她,又催馬絕塵而去。
那蒙面人騎著馬,載著鮮兒一路飛奔。
鮮兒說:“是傳武吧?”
傳武說:“姐,別說話。”
鮮兒說:“傳武,何苦救我呀?”
傳武說:“姐,俺爹說了,不能丟下你。”
鮮兒說:“這是往哪兒去?”
傳武說:“找個大夫,把你的傷口包紮一下。”
傳傑正接電話:“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和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