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門慢慢地給他梳梳皮子——二哥,娶鮮兒姐那天你去嗎?”
傳武撓頭道:“我去幹什麼?”
“去吧,哎,那天你穿什麼衣裳去?”傳傑說著嚥下最後一口餅。
傳武眼睛突然直了:“你小子誆我啊,我的菜餅子哪去了?”
傳傑哈哈大笑:“就著話吃了!”傳武一急又把傳傑放倒在地。
屋裡傳來他們孃的喊聲:“你們倆別鬧了,進來!”
傳武扭著傳傑的胳膊進了屋,他們娘咣噹咣噹擺弄著一臺老織布機,對兩人道:“你哥去你姥爺家借糧快三天了,也該回來了,街面不靜板,你哥倆到村頭去迎迎他。”兩人答應著就要去,又被娘喊住了:“慢點,家裡快沒吃的了,別忘了提著水葫蘆,飢了渴了就喝口水,見人嘴勤快點,問一句:見了俺哥沒有?”
送走了兄弟倆,當孃的長嘆一聲,心裡又難受地罵了句:死鬼,怎麼也該來個信啊!她當家的朱開山去了關東,一走就是四年,沒個動靜。她是當爹又當娘,苦累著自己帶起三個孩子,幸虧孩子們還爭氣。可是沒料到年成如此壞,眼見家裡要斷糧,那老三已瘦得皮包骨頭,老大又要娶親,老二還是長身體的時候,三個小夥子正是吃飯的年歲啊!
正琢磨著,她未來的親家、鮮兒的爹譚永慶挑簾進了屋。傳武娘忙站起來:“他叔,你來了,坐。”
譚永慶道:“順道,過來看看。”
傳武娘淡淡一笑:“什麼事就說吧,不用拐彎抹角的。”
譚永慶訕訕笑道:“還能有什麼事?你家傳文和俺鮮兒的事唄。”
傳武娘鎖著眉頭:“他倆的事?不都說定了嗎?他叔,你還有什麼說法?”
譚永慶道:“也沒什麼說法,就是想看看你們辦得怎麼樣了。連著三年趕上大災,一拖再拖,咱也拖不起了,俺不急嫁閨女,趕上了也沒法子。趕快把他們的事辦了吧,鮮兒早晚是你家的媳婦,那些老禮數都免了,可是那一斗小米還是不能免的。”
傳武娘笑道:“他叔,趕上這年頭誰家有富餘的糧食?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俺家裡的糧食劃拉劃拉不夠一斗。你也不用把腦門子揪著,俺打發傳文上他姥爺家去借了,咱兩家說好的事就不能變!”
譚永慶忙點頭:“那敢情好。按理說遇上這樣的災年不應當娶嫁,可俺們家鮮兒已經等了三年了,你們今年說娶,明年說娶,到底也沒娶,原來說等朱開山回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了。唉,俺們也不等了。”
傳武娘嘆道:“他叔,俺不是不想娶,自從義和團起事兒,俺家裡事兒就沒斷溜兒,哪顧得了這些?你也不是不知道。”
譚永慶也感嘆:“唉,怎麼不知道?義和團起事兒,朱開山開香堂殺洋毛子鬧得轟轟烈烈,朝廷翻了臉要問他的死罪,他倒好,尥蹶子去了關東。跑了有幾年了吧?一直沒有響動?”
傳武娘搖了搖頭,爬起身:“唉,這老頭子,還不知死活呢。家裡也沒什麼吃的,俺去燒鍋水,打點粥給你喝。”
譚永慶忙起身:“用不著,俺就是打個招呼催催。你睡吧,俺走了。”說著,人已出了門。
傳武兄弟沒走遠,在村頭上就迎上了哥哥朱傳文。
傳文正被一群敲牛骨棒唱著蓮花落要飯的乞丐團團圍住,乞丐們唱著乞食。
這個道:“哎,這個老弟好面善,蟠桃會上見過面,慈眉善目心腸好,咱們弟兄挺有緣。”
那個道:“哎,說有緣道有緣,兄弟快來幫幫咱,我們還要往北走,給點吃的救救難,樂善好施有好報,保你有段好姻緣。”
另一個道:“媳婦美貌賽嫦娥,多子多福多壽限,披金戴銀跨駿馬,世世代代做大官。”
傳文盡力掙脫著,聲嘶力竭道:“你們別纏著俺,俺也餓著肚子呢,俺有急事!”
傳武、傳傑忙過去,推開幾個乞丐。傳武一把拉住大哥道:“快走,娘都等急了。”
傳傑看看哥哥焦黃又憔悴的面容,又看看他空空的手,問道:“哥,借的糧食呢?”
傳文也不搭腔,趁空衝開人群就往家跑,傳武、傳傑在後頭緊緊跟著。
傳文一頭拱進家門,喊了聲“娘呀”,便栽倒在地。
傳武娘一個高蹦到地上,掐著傳文的人中,吩咐跟進來的傳武、傳傑:“你們倆還愣著幹什麼?燒水去!”
喝了娘灌的熱水,傳文這才幽幽地醒過來,一看見娘在跟前,頓時淚流滿面,緊抓住孃的手道:“娘啊,可不好了,俺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