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吆
號子聲中,木排緩緩離岸,順江流而下。
獨臂老人對傳武道:“孩子,你說你,憑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找我來幹什麼?”
傳武說:“爺爺,我就願意過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像你一樣,舒心,痛快!”
老獨臂笑道:“你們兩個小人兒一路脾氣,心就是野。”
傳武說:“和你一樣,你的心不野?”
老獨臂說:“和我比干什麼?我是被逼無奈。”
鮮兒從花棚子裡拱出頭來說:“爺爺,打聽你個事,我紅姐這幾年在哪兒?沒有她的音信兒?”
老獨臂說:“沿著江沿兒走總會碰見她的。”
鮮兒說:“她現在幹什麼?成家了?”
老獨臂說:“她還能幹什麼?乾的還是皮肉生意。錢沒少掙,都作索了。有了錢,不是跑到哈爾濱,就是跑到牡丹江,大把大把地花。臭娘們兒不學好,有了錢就和俄羅斯娘們兒比穿戴,貂皮大衣,高跟皮鞋,還戴著捂眼罩,走起道來屁股扭啊,扭啊,一直能扭到海參崴,兩個奶子挺啊,挺啊,恨不能挺到西伯利亞!”
鮮兒笑道:“爺爺,你就能遭白個人。”
老獨臂說:“我遭白她幹什麼?穿點戴點也就是了,有些臭男人一鬨她就上鉤,就要跟人家過日子,等她把錢花光人家就跑了,再回到江沿兒,再賣,掙了錢再跑,一回回上當就是不長記性,也就是個潮乎蛋子。”傳武說:“紅姐心眼兒太善良了,也太直了。”
木排逶迤前行,兩岸的景色如詩如畫,緩緩向後退去。
老獨臂不時地指揮排幫行排說:“往江心靠躲著流子排子頭要撥正下篙要準注意江面的顏色”
排幫們鼓譟說:“鮮兒妹子,都說你蹦蹦戲唱得好,來一段!”
鮮兒說:“來一段就來一段,可有一樣,葷口我可不唱。”
在排幫的歡呼聲中,鮮兒觸景生情,亮開了嗓子,脆生生的戲調回蕩兩岸,響遏行雲
排幫們歡呼叫好。老獨臂擺擺手說:“好了,都把眼睛瞪起來,前邊就是十八盤,這可是惡河!”
果然,前邊出現了險灘。老獨臂兩眼緊盯著河面,排幫們齊心戮力。只見木排幾次沉浮。傳武和鮮兒死死地拉著手
木排闖過險灘,又平穩地緩緩前行。岸邊出現了一處排窩子。
傳武問:“爺爺,前邊是什麼地方?”老獨臂說:“噢,這是一個排窩子,前邊還有,不在這兒停。”
岸邊有披紅掛綠的女人在招搖,風情萬種,騷勁十足。
一個肥碩女子搖著手絹喊道:“大兄弟,靠幫吧,天眼瞅著黑了,酒給熱上了,炕也燒好了,熱乎乎的被窩就等著你鑽了,妹子陪哥哥睡一覺,歇歇乏。”
二招問老獨臂:“頭招,靠不靠幫?”
老獨臂一擺手說:“往前趕,到前邊風陵渡再靠。”
那女子潑辣辣地唱了起來道:映山紅,開紅花,妹妹今年才十八,召喚哥哥上岸來,哥哥不理為的啥?
排幫們鼓動二招說:“二招,你歌唱得好,和她對一個。”
二招一笑唱道:小妹妹,聽根芽,哥哥不是不採花,兜裡沒錢腰不硬,就怕妹子笑話咱。
女子對道:俏哥哥,浪裡花,渾身都是銅疙瘩,妹子不圖金和銀,配對鴛鴦成個家。
二招對:好妹子,賽山花,人人見了都想掐,鴛鴦戲水好風流,良宵春夢不是家!
排幫有的蠢蠢欲動,鼓譟著要靠幫:“頭招,靠幫吧,早靠晚不靠。”
“是啊,該歇息了。”
老獨臂不停地用棍棒敲打著心猿意馬的排幫說:“我叫你們起花心,都給我幹活去!”
二招喊起了號子,排幫們應和:
順江走啊,嗬嗬!
莫回頭啊,嗬嗬!
家有妻啊,嗬嗬!
盼郎歸啊,嗬嗬
木排在嘶啞的號子聲中繼續前行,一直到天擦黑了才靠了岸。花棚裡,鮮兒懨懨地躺在松毛鋪上,不停地咳嗽。
傳武焦急地說:“姐,你咳嗽越來越厲害了,是不是受了風寒?”
鮮兒說:“我沒事。都上岸了,你也去吧。”
傳武說:“姐,我不去,守著姐比到哪兒都好。咱就幹這一季,等分了錢咱就安下家成親。”花
棚子外,老獨臂默默地抽著煙。
傳武拱出花棚子,在老獨臂跟前坐下,問:“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