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個子淡淡地說:“兄弟,你初來乍到,頭次見這種事,時間長了你就習慣了。幹咱們這行的,命硬不硬,老天爺說了算。”
老獨臂擎著三稜子大馬蹄針走進屋,說:“老刁怎麼了?我看看。”
大個子說:“老刁肚子疼,抗不了啦,你快救救他!”
老獨臂觀察著老刁,面無表情地說:“看這樣夠嗆,放放血試試吧,活過來算他命大。死了就算他命中註定。你們給我按住他。”
大個子、傳武幾個把老刁按住。
老獨臂用三稜子大馬蹄針挑著老刁的身子放血。一股鮮血滋了老獨臂一臉。老刁掙扎了一回,漸漸地沒聲息了。
大個子說:“把頭,人不行了。”
老獨臂抹去臉上的血,翻了翻老刁的眼皮,一揮手,冷冷道:“抬出去扔了吧,媽拉個巴子,臨死還作索我一臉血,晦氣!”
傳武目睹著這一切,向老獨臂投去仇恨的目光。
老獨臂讀懂了傳武的眼神,惡狠狠地說:“別拿眼睛斜楞我,如果你還想幹這一行,你的下場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就是走出山場子也逃不出水場子!”
山場子林區臨時搭建的山神廟裡供著雞鴨魚肉加堅果,那是林區裡供奉山神爺的供果。
傳武在家裡養了嘴饞的毛病,又正是青春淘氣的年齡,他早就瞄上了這些供品。隔三差五就會尋摸點打牙祭,這一天,他看看四周沒人,又把手伸向供果。
忽然幾個木幫呼喊著從隱蔽處跑出來,說:“抓著了,是你這小子!”
傳武被綁著,押回山屋子。
老獨臂抹搭著眼皮說:“他偷吃山神爺供果,犯了山規,按老規矩辦,放到老林子裡去吧。”
鮮兒跪在地上哭求道:“把頭,你就饒了他這一回吧,他還小啊,不懂事。”
老獨臂說:“誰求情也沒用,不能破了規矩,破了規矩是要遭山神爺報應的,要是能回來那是山神爺饒了他,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吧。”
密林深處,幾個木幫扔下被蒙著眼睛的傳武,又趕著雪爬犁疾駛而返。
傳武掙扎著揭開蒙眼睛的黑布,順著雪爬犁的印轍追去。可追了一段,漫天飛霧,再也尋不著車轍的印痕,傳武踉踉蹌蹌地跋涉在密林,他迷路了。
山場子紅頭巾的馬架子這邊,鮮兒哭得幾乎背過氣去,她說:“紅姐,他回不來了,一定是叫狼吃了,我找了這麼久,找不著啊,怎麼辦啊!都是我害了他,早知道是這個下場,我就聽他的話下山好了。嗚”
紅頭巾煩躁地說:“你就會哭,哭起來也浪丟丟的。唉,我再去找找吧。”
鮮兒說:“等等,我也去!”
紅頭巾回身一腳把鮮兒踹回屋裡,說:“挺你的屍吧,到哪兒也是個累贅!”
筋疲力盡的傳武終於走出密林來到路邊,他再也堅持不住,靠著路邊的樹木緩緩倒下。
紅頭巾策馬駛來,抱起傳武,摸摸他的胸口,放到馬上,又策馬返去。
到了山場路口,他把傳武推下馬,說:“你自己回去吧,千萬別說是我救你的,要不然你還活不了。”
傳武站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老獨臂,我早晚要殺了你!”
紅頭巾冷笑道:“得了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傳武不服道:“不就是一個獨臂老人嗎?有什麼呀!”
紅頭巾說:“你呀,不知道他的根底!你知道他早些年是幹什麼的?”傳武搖頭。
紅頭巾說:“他當過捻子,還是個頭領。”
傳武大吃一驚,說:“真的啊!他殺過人?”
紅頭巾說:“想知道?去問他!”
紅頭巾從懷裡掏出一塊熟肉,扔給傳武說:“慢點吃,別噎著。”然後兀自策馬而去。
傳武看著手中的熟肉,充滿感激地注視著離去的紅頭巾。
5
老獨臂坐在樺樹皮桶裡,傳武給他仔細地搓澡,驚詫地看著老獨臂一身的傷疤。
老獨臂眯縫著眼睛說:“孩子,說實話,自己找回來的?”
傳武沒吱聲。
老獨臂說:“我知道你會回來,她不會讓你死的,她喜歡上你了。你小子,有女人緣啊。”
傳武探詢道:“爺爺,你老家是曹州的?”老獨臂說:“嗯?她對你說了什麼?這個騷娘們兒,那張破嘴早晚要給她縫上!”
傳武撫摸著一個個傷疤說:“爺爺,這些傷疤都是你當捻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