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1 / 4)

北辰禹自同長孫皇后一席談話之後,反覆斟酌,還是覺得改立太子勢在必行。他行事謹慎,只先向惠王北辰望提了,並未讓伯英在場。北辰望一聽之下連連推拒,北辰禹只道他怕自己是假意試探,再三出言承諾安撫。北辰望連說犬子不才;又說只餘兄弟兩個相伴,不捨送離身邊,種種理由一味不願,倒好像是真心不想讓兒子去蹚這灘渾水。北辰禹無奈之下,只得將此事暫且壓後,卻也更欽佩大哥的容人之量,越發堅定了要扶植伯英的想法。

北辰禹駕臨惠王府的時候,雖未向兩個孩子說明來意,卻特地去書房探望了侄兒伯英,隨意詢問了些家長裡短。事後北辰望並未把事實真相告訴兒子們。十歲的伯英卻從皇上對他不同以往的關切詢問中覺出細微的變化,好像在午後感受到沉悶的空氣同低飛的蜻蜓,卻又無法確定暴雨是否即將來臨。北辰望告訴他這是皇上對他春試的表現滿意,因而前來惠王府探望褒獎。北辰伯英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但也想不出別的可能。他像每一個生於皇家的敏感孩子一樣,開始朦朧期盼著幸運女神的眷顧,卻又說不明白自己是想討要些什麼。

北辰望注意到長子的細微變化,默默希望此次春試帶來的影響會在日後歲月的遊走中消磨殆盡。不符合身份的嚮往,在平民家庭也許不過是孩子成長過程中又一次夢想的幻滅,在皇親國戚卻輕易就可能招致殺身之禍。北辰望當年主動讓賢,並非是因為完全沒有君臨天下的野心,而是深深明白他那懷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兩個弟弟,都絕非甘心為臣之人。不論是北辰禹或是北辰胤,都不是北辰望能夠招架掌控的物件。與其整日如芒刺在背,食不下咽,寢不安枕,倒不若將龍袍拱手讓人,做出一付萬事為公,逍然事外的姿態。不論最後的勝利者是何人,北嵎未來的帝王永遠不會將矛頭對準無心帝位的大哥。

北辰望一生小心,也最重皇室血緣清正。若他的長子北辰伯英真能被立為儲君接掌北嵎,做父親的自然也是樂見其成。只是宮闈幕後盤根錯節,糾纏難解。冊立儲君一事變數甚多,他萬不能因為一時貪念淺見,反將愛子推入死地。北辰禹欲立伯英之心固然不假,然而元凰畢竟是他的親身骨肉,又是眾人心中早已確立的太子,真要改立伯英,尚需長久時日安撫朝中百官;再兼北辰禹舊疾難除,近日愈見消瘦,一旦皇上疾患轉惡不能親政,彼時已入宮的伯英必會成為俎上魚肉眾矢之的。更有甚者,元凰背後尚有長孫氏族人,太傅玉階飛等等,都將是北辰禹改立太子一事上,不容忽視的阻力。

即便是同此事並無利害牽扯,本應處於中立北辰胤,雖一貫與北辰望相善,卻對元凰很是疼愛。倘若雙龍奪嫡,北辰胤只怕還是會站在元凰那一邊——北辰胤雖被北辰禹明升實貶地遣去邊關,北辰望絕不相信三弟會就此臣服罷手。北辰胤暗布在皇城之中的勢力不知深淺尚不去說;若朝中有變,正給了他還京的好契機。屆時王儲的廢立或許會成為北辰胤同北辰禹光明正大對立的藉口,趁勢收攏人心分黨立派,接踵而至的料想會是一番令人眼花繚亂的角逐。單是可能為了伯英而同北辰胤交惡這一點,便足以令北辰望憂心忡忡;更何況在那種情況下腹背受敵的北辰禹,是否真能拋開血肉親情全心推舉伯英,也還是未定之數。

北辰望對自己的孩子瞭解頗深,他知道伯英雖然從來隱而不言,實則心氣甚高。他比弟弟仲遠更有宏願,性子卻不如仲遠隨和,胸懷也不比仲遠寬廣。伯英對比他年幼卻得到諸多關注的元凰一貫頗有微詞。他一朝入宮,若捕風捉影聽到些訊息,最終又不能就此被扶為太子,必然愈發同元凰結怨,以他的性格經年難解。而北辰望最害怕看到的,莫過於伯英與元凰如北辰禹北辰胤一般,一輩子為了皇位爭奪猜忌,形同陌路。

北辰望無法對北辰禹明言他所有擔憂,只望北辰禹能體諒他的苦衷,放下接伯英入宮的心思。另一方面,意識到大哥不曾出口理由的北辰禹,亦明白一旦下了決心,改立太子之事便刻不容緩。且不說元凰背後的牽扯太過錯綜複雜,恐怕夜長夢多;便是元凰本人,現下還只是個孩子,便有如此犀利細緻的心思,獨闢蹊徑的見解,再過幾年,待他意識到自己太子身份的尊貴重要,便決不會束手待斃坐等父皇另立王儲。

想到這裡,北辰禹拿著奏摺的手不由得顫抖一下,喉頭湧上一股鹹甜的澀味。他親眼看著元凰從嗷嗷待哺的嬰兒一點一點長大。孩子生的可愛俊秀,性子雖然倔強,在他面前卻從來都是那麼乖巧貼心。元凰剛會走路的時候,每次他前去東宮,小傢伙就一顛一顛跟在後頭,奶聲奶氣地仰著頭叫父皇。近來他面上雖對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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