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3 / 4)

君王即將駕崩的事實。他眼睜睜地等待著父皇的大限之日姍姍而來,除了同母後一起拜祝神明之外無能為力。令長孫皇后吃驚的是,元凰居然沒有中斷功課,每日探望父皇過後仍是按時到書房去聽玉階飛講習。只不過他變得比平日寡言,大多數時候,都在攤開書本之後盯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出神,偶然抬起頭去望著皇城外的方向,不知道想要看到哪裡去。

北辰禹清醒在一個秋日反常燥熱的午後。他不知道這是牽機的特殊藥性,亦或是北辰胤特意給他留下的機會——說是機會,倒不若說是北辰胤不露聲色的嘲諷——以目前的情況而言,王者縱然有機會揭穿一切陰謀,袒露另立太子的意圖,也只會被當作迴光返照前,失了神志的胡言亂語。即便有人相信他的話,欲對北辰胤或是元凰採取行動,也只會在王者身後掀開無法收拾的混戰,並不能對在朝中廣有人脈的北辰胤父子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威脅。

御醫長吳一針見到北辰禹醒來,從王者的眼神中讀出了靈臺清明。他並無喜色,也沒有上前去將王者扶起。北辰禹輕嘆了一聲,露出御醫長再熟悉不過的溫和神色,同吳一針心照不宣地相對望著,默數著自己所剩無幾的時間。吳一針服侍北辰禹多年,被王者的從容鎮定所震懾,心頭酸楚難受得不得不低下頭去忍住眼淚。

北辰禹睜眼望著頭頂纏在雕花床柱上的重重帷帳,心想北辰胤竟給他留下了怎樣的殘局。他須用這剩餘的時間安排好後事,卻不知應該向誰託付。長孫含荷是無論如何信不得了;玉階飛又似乎同北辰胤曾有舊交;北辰望雖無覬覦帝位的野心,卻難保不因伯英一事而對自己心懷不滿;長孫護篤信佛教當可信賴,卻無奈勢力單薄難當大任;神武侯忠君體國絕無二心,是掌管兵馬的最上人選,但他生性剛直守禮又行事謹慎,無法親身出面牽制親王身份的北辰胤;鐵常煥將軍本是心腹之臣,卻因為當年北辰泓的任性,不得不忍痛送獨子遠赴西豳和親,心內難免怨憤,也不能將兵權全全交付。

北辰禹閉起眼睛,想起北辰胤那日曾說過,“天下雖大,又哪裡還有皇上可信之人”;上位者早先植下的寂寞,居然如此深遠綿長,好像那一劑苦澀的牽機,在他發覺以前已經滲透七經八脈。他想北辰胤既然明白這種噬骨焚心的孤寂,卻又如何捨得把愛子換入宮中。

正在這個時候元凰聽說父皇醒來,不顧一切地衝入寢宮。他欣喜又擔憂地奔到北辰禹榻前,一眼看見父皇灰敗的臉色,臉上急切的神色霎時黯淡下來。他坐在父皇榻上,想躺到北辰禹身邊去汲取一點溫暖慰藉。

北辰禹的神色陰晴不定,他伸手眷戀地撫摸著孩子光滑的臉蛋,心中五味雜陳。這是北辰胤的骨肉,卻也是他八年來最為驕傲自豪的孩子,他不願留給元凰北嵎的江山,但也從沒有想過要傷害這個孩子。他不知道當恨還是當愛,手底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元凰覺出疼來,開始還忍著不說,漸漸地實在支援不住,輕輕地喊出聲,撇開臉去,委屈的眼中不自覺地溢位淚來。

北辰禹意識到失態,他苦笑著再次抬手。元凰遲疑了一下,還是乖乖的依偎過去。北辰禹撫著他的頭髮,驀地停了手,搖頭太息道:“你不是朕的孩子。”

元凰聞言驚慌起來,他翻身坐起,湊近北辰禹焦急地說道:“我是凰兒啊,父皇怎麼不識得了——我是父皇的凰兒啊。”

北辰禹看見一張驚恐的小臉在自己眼前放大,忽然想到了些什麼,不耐煩地轉過頭去吩咐道:“你出去吧,朕要見你的母后。”

元凰著急地要哭,他知道過了今日,以後可能永遠都聽不見父皇說話了:“兒臣要在這裡陪著父皇。”

他的堅持卻引來北辰禹越發地不耐,他盡力放大聲音道:“宣皇后進來!”

從前北辰禹雖然對元凰冷淡,元凰仍能感到父皇心裡是對他好的,因而對北辰禹依然很是眷戀。今天北辰禹將死之時,卻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對元凰說話的語氣裡不再壓藏著溫情,而帶著完全的厭惡同不滿,好像再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元凰一時懵了,覺得躺在榻上的人已然不是自己的父皇。他忘了反抗,任宮人們將他牽了出去,站在殿外的陽光裡手足冰涼,怎麼也暖和不起來。

長孫皇后同一幹近臣早在殿外侯著,她見到了元凰出殿時候失魂落魄的模樣,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其中的緣由。她奉旨入殿,跪倒在龍榻前。北辰禹屏退眾人,手指微動,示意她坐到床上來,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的臉。長孫皇后在這樣的目光下無所遁形,猜想北辰禹是不是已經料到元凰的身世。她倉皇四顧,不知該如何應對,幾乎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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