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3 / 4)

,莫說北嵎諸臣,便是中原人士也多有耳聞,偏偏到了元凰面前就一籌莫展。這種令他啼笑皆非的尷尬,便是在元凰束髮成人的多年之後,也依然沒有多大的改變。

元凰聽北辰胤說他長高了,露出一個很像微笑的表情,又顯得有些拘謹侷促。他想不出話來說,卻又不肯離開,揹著手站在殿外面,輕輕咬著下唇,不時低下頭去。他幾次猶猶豫豫想要跨進殿來走向北辰胤,到最後都成了原地打轉。這樣子就好像是一頭被主人拋棄後又重新拾回的小動物,想要親近撒歡討主人開心,又怕已失了當日的嬌寵反倒弄巧成拙。

皇帝的殷奠大禮定在明日,屆時不僅是皇親國戚,便是周邊四族都要遣使弔喪,一干事宜本應由嗣帝承辦,現下都由北辰胤親自打點。皇族的葬禮同祭祖的大典一樣,都是評判國家威儀國君德行的重要標尺,大到祭奠的次數時間,小到每次儀式銀燭擺放的位置,都是嚴格的規制,萬萬出不得紕漏。北辰胤尚有許多事情有待料理,又見元凰怕生,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話,便朝他點點頭,又顧自迴轉身去,吩咐眾宮人懸燈掛聯。

元凰見狀問道:“這是在準備先皇的殷奠禮麼?”

不過一個月的工夫,他口中曾經的父皇已經成了“先皇”。剛開始的時候他死活不願意改口,拒絕承認父皇殯天的訊息,如今卻是未經思考,如此自然的脫口而出。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懂事地向北辰胤道別:“那我先回去了”,遲疑片刻,又追加道:“——等三皇叔忙完,能來東宮看我麼?”

北辰胤點頭應承了,看著元凰轉身走遠,腳步有些躑躅,缺了這個年紀孩子當有的雀躍爽利。他不知道這是北辰禹死亡所帶來的突然轉變,還是元凰早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放棄了無憂無慮的童年。等他確認完畢所有事宜,月色已趁著無人注意灑進來,替養和殿新添上一層雪白紗帳。北辰胤將宮人們都遣回去休息,只留下幾人輪值守夜,準備依約去東宮探望元凰。

他才行得沒幾步路,便聽到旁邊木樨叢中不同於風過聲音的簌簌響動。他猜想是誤闖入內某種野獸,卻還是警覺得轉頭看去,卻見到北辰元凰費力地扒開樹叢走進他的視野。元凰磕磕絆絆地走出來,見三皇叔正盯著自己,不好意思地錯開視線小聲辯解道:“我怕你不會來找我。”

入夜的皇宮遠不如白日裡陽光照耀下的溫暖,就連地面都散著寒氣,在月色的反射下,彷彿布上了一層溼漉漉的青苔。夜還未深,霜露都剛剛在葉梢上凝成。元凰穿著白袍,髮辮上沾了水汽,孤零零立在比他還高的木樨樹下,雙手垂在身前,相互搓揉著保持溫度。他從樹叢裡出來的時候,有幾絲頭髮纏到了較為低矮的枝丫,結繞難解,被他用力拉斷了。那幾條被牽扯的樹枝反彈回去,搖落尚攀附在枝頭的點點粉金桂華,連帶著初成的夜露,洋洋灑灑地鋪了元凰滿頭滿腦,同元凰的髮色倒正是相配。

這孩子在風露中一聲不吭地等了北辰胤數個時辰,到頭來卻是好像自己做錯了事。他見北辰胤一時沒有反應,只好又咧嘴對北辰胤笑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我沒有等多久。”

北辰胤招手讓元凰走近,一面單膝著地跪下,好同元凰對視。他這才發現元凰確實比他離開時拔高許多。現在他蹲著的時候,略仰起頭才能平視元凰的眼睛。

“怕什麼,”他說,“我北辰胤答應你的事,幾時食言過?”

其實從小到大,他真答應過元凰的事情寥寥無幾。就算前往邊關時候答應過要很快回來,也並沒能夠真正做到。元凰聽了他的話,卻無由覺得心安,又覺得自己這樣不信任三皇叔很是不該。養和殿的宮人們都陸陸續續地散盡了,偌大的殿前只剩下北辰胤同他,映襯著背後鬼氣森森的青帳白幔,在溫柔的夜風裡妖嬈。元凰見周圍再沒有其他人,才放下了一直端著的嗣君架子,在北辰胤的注視下,悄悄的臉紅了:“我怕,你從邊關回來以後,就不是原來的三皇叔了。”

“怎麼會呢,”北辰胤笑著安慰他說:“一個人只生了一顆心——樣貌可能會變,心卻是不會。”他說道,拉過元凰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裡暖著。北嵎秋末的氣候算得上溫和,元凰的手有些冷,卻並不刺人,好像是在露臺上放久了的玉鎮,帶著一種溫潤的寒涼。

“父——先皇,就變得不一樣了”元凰說,好像在外頭受了欺負的小孩兒,好不容易強憋著委屈回家,要找父母撒嬌訴苦。他說到一半就沒了下文,彷彿仍是不敢相信那個人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此時背對著養和殿,看不見殿中呈放的金匱,黑白分明的眼珠裡反射出一種稚嫩空洞的神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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