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家子出來郊遊覓食。
這五隻山豬大約沒見過人,同元凰小眼瞪大眼了一陣,氣哄哄地拱著地,是不歡迎元凰的意思。元凰記著宮中武師的教導,站定不動,毫不畏懼地回瞪過去,一面覺得這般一本正經地望著野豬,實在有失體面。一家子山豬被元凰的氣勢鎮住,放棄了拿他作為食物的打算;又過得一會兒,大約是覺得唇紅齒白的少年沒有威脅,便要繼續原先的散步。它們保持著警惕,從元凰身邊挨個走過,短尾巴貼在臀上甩來甩去,一幅悠然自得的樣子。
山豬並不是溫順的動物,皮粗肉厚,力大無比,又有銳利的獠牙,能一下頂倒大樹,若非熟練的獵戶,一般不敢輕易捕捉,然而比之可能出現的吊睛白額虎,總要好上太多。元凰虛驚一場,繃緊的心輕鬆下來,反倒覺得有點懊喪。
如他這般大的少年多半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好勝心,再加上元凰在宮中有名師指導,身手的確不差。他本來盤算著,若真是隻猛虎,也未必鬥它不過,至多掛些彩,等殺了老虎再喚人來,便可以向大家顯擺,也算是在頭次秋獮中著實顯露了一番。如今卻跑出來這灰撲撲的五頭野豬,論氣勢樣貌,價值用處,都比老虎差了遠去,不免讓元凰有些悶悶。
其實北辰元凰身為太子,自小養尊處優,受眾人推崇關注,平日裡很少有這種普通少年的攀比炫耀心思,有些時候倒反覺得別人都不注意他,才是更好。本來這次秋獮,他只想著能照規矩打到幾頭鹿,取了鹿血來飲,不讓大家失望便罷,並沒有定要爭到第一的意思。現在他突然想著要在眾人面前露臉,潛意識裡記掛著的,還是三皇叔同仲遠。北辰胤若是喜歡單獨行動,不肯添個累贅,元凰也便死了心。偏生他是答應了大皇叔去護著仲遠,而且接連兩年都是如此,元凰思及此處,就是平不下這口氣。
他越想越惱,沒了小心謹慎先求自保的心思,只想著要獵些兇猛野獸給眾人瞧瞧。眼下既然沒有老虎,就只能拿山豬勉強充數,好歹總比牝鹿強些。拿定主意,元凰早忘了自己腳傷移動不快,瞅準了落在最後頭的一隻小山豬,等它走到離自己最近,趁著它沒有防備,舉起右手,五指並掌如風斬下。
元凰看準了時機,這一掌正斬在小山豬的後頸上,立時只聽到輕微的咔嚓一聲,元凰的手掌便隨著小山豬折裂的頸骨陷落下去。他出手位置雖然拿捏得準確,力道卻還欠些火候,沒能一掌斃命。那頭小山豬受襲吃痛,尖銳地長嚎起來,前蹄一曲倒在地上,四肢亂蹬著抽搐,眼見是活不成了。
四周本來靜得很,小山豬這一嚎端的是蕩氣迴腸,震落了不少葉片,連地上的塵土草根也跟著激盪飛揚起來。此時又只聽頭頂霍拉拉的一陣喧鬧,元凰仰臉看去,原來樹上棲息的鳥兒被驚得飛走了一大片,連日頭都被遮掩得黯淡了些。他以往跟隨武師們狩獵,身邊都有武器,從來沒有赤手空拳殺過生。更何況宮裡武師們顧著太子的安全,不敢帶他往虎豹出沒的地方走,打得盡都是些野兔大雁,溫順可人,不會這般扯著嗓子驚天動地地嚎叫。元凰不料到山豬個頭不到他的膝蓋,發出的聲音居然那麼大。雖然是他下的手,此時看著野獸翻滾慘叫,畢竟是頭一回,心裡不禁有些發悚。
小山豬這一嚎救不得它自己的命,卻將走在它前面的兄妹父母都喚了過來。剩下的四頭山豬見到同伴被襲,吼叫著都朝元凰撲去。元凰聽說過有獵人被山豬獠牙頂到腸穿肚破,或是撞斷肋骨,此時不敢掉以輕心。他見那四隻都從同一個方向先後撞過來,右腳一蹬樹幹往前越了數丈,正堪堪避過這波攻擊。待他落下,左腳才觸地便鑽心地疼,身子一歪險險又要斜倒。他此時才記起腳傷這個大麻煩,只好暫時立定不動,用右腳支援著慢慢轉過身去,正見到那四隻野豬也剛轉過身來對著他,不等他站穩,又爭先恐後地衝上來。
最先被元凰砍中後頸的小山豬在地上翻滾了一陣,漸漸沒了聲息。元凰也收了剛才一閃而過的惻隱之心,從懷裡掏出匕首,仍是隻用右腳著力,矮下身子。最大的那頭山豬率先躍上,元凰凝神防備,只等它到了面前,上臂一抬,噗地一聲將匕首刺入了山豬的咽喉深處。他不敢停頓,刺入之後立刻用盡全身力氣將匕首順著山豬咽喉切下。那柄匕首極其鋒利,幾乎將大山豬的整個腦袋都割了下來,只剩下尚在扭動肥碩身體隨著元凰的力量被斜丟擲去,擋住了後面三頭的來路。鮮血伴隨著野獸的痛吼飛炸開來,噴了元凰滿身。有幾滴濺到他的眼睛裡,溫熱痠疼的,刺激得元凰不斷眨眼。
殺完這一頭,元凰也被山豬撲擊的力量帶倒在地。他胡亂拉過衣襬抹了抹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