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禽獸便給黑豹餵了顆紅色小藥丸,黑豹立刻發情,以萬雌莫敵的氣勢,豎起尾巴往我身上撲了過來。有個硬硬的東西迅速抵到了我的腦袋,蹭了又蹭,我嚇到瘋狂,亮出小獠牙,不顧一切地張口就咬。
被咬的黑豹同學“哇”地一聲,竟說起人話:“你這笨蛋,快鬆口!”
我睜開眼,卻見自己牢牢咬住了石頭的手指,我在半夢半醒間恍惚片刻,含著熱淚,嘴上力道又加了兩分這傢伙居然要鄉下美人不要我!
石頭用力抽回手,揉了揉上面的血印子,哭笑不得地說:“好牙口。”
我徹底從夢中醒來,骨碌一下爬起身,發現身上多了床厚被子,腳邊火盆裡沒有烙鐵,滿是黑乎乎的廢紙屑,烤得整個人暖呼呼的,石頭身邊沒有美人,書卻少了三四本。我終於定下心來,擦擦額上冷汗,長長出了口氣。
“你做噩夢了?”
“恩。”
“經常做?”
“一直都沒有醒過。”
隨著雄雞破曉,薄薄晨曦升起,婦人們在井邊搗衣,發出陣陣喧譁,黃狗對挑擔出門的小販瘋狂亂吠,我推窗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卻見客棧門口,幾枝早熟的臘梅已打出了黃色的花骨朵,上面掛著露珠。
“天快亮了。”我重新掩窗,讓黑暗隔絕美麗秋色,然後走到陰暗的房間角落,推推刻苦用功了一晚上的石頭,“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石頭揉揉被煙燻出血絲的眼睛,伸了個懶腰:“你這幾天蹲在房間裡不要露臉,更不要接近那個藍衣人。”
我好奇地問:“他是什麼人?”
“無論什麼人都好,總歸是江湖人。”石頭低頭笑了很久,男孩進化成男人時未蛻變的鴨子聲,在寂靜中顯得特別陰險恐怖,有點像動畫片裡面那個要抓藍精靈煮湯的格格巫,他低低地說,“兩寸寬的細劍”
我有不好的預感,急忙勸他別亂來。
“放心吧。”他笑著拍拍我的頭表示安慰,那對帶著殺意的冰冷眸子卻讓人不寒而慄。
長期互相玩耍打鬧的生活,讓我經常忘記,他從來就不是一隻聽從命令的狗,而是一頭長著獠牙的狼。
弄假成真
兩寸細劍,殺父之仇。石頭提起就咬牙切齒,眼冒紅光,只恨不得將對方抽筋剝皮,噬骨吃肉。他再三叮囑我不要亂跑被人看到後,拿了幾百兩銀子出門,說要去賄賂鎮上鐵匠偷偷幫忙,用上等精鋼打一把五十多斤重的厚背鋼刀,約定後天取貨。
我孤身一人,在屋子裡草木皆兵,看窗外人影晃動,覺得個個都是昨夜窺探之人,就這樣心驚膽戰地過了半響,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連著響了三下,我條件反射從床上跳起,在枕頭下摸出菜刀,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喝問:“是誰?”
店小二不耐煩的催促聲傳來:“黃家娘子,小的送水來了,你動作麻利點。”
我愣了片刻,方想起石頭投宿時報的名字是黃大虎,便隔著門縫看了眼,確認對方身份無誤後,將菜刀插去腰後,做出低眉順眼的小婦人表情,開啟門接過那一大銅壺的熱水和手巾,謝了又謝,還打賞了半兩銀子。
店小二的表情立刻豐富起來,衝著我鞠了幾次躬,露著缺了一顆門牙的笑容討好道:“黃家娘子還未用早膳吧?小店有熱騰騰的包子饅頭油條,附近呂家店子裡的香酥卷也是極好的,小的去給你買兩個?”
我幫石頭要了十根油條和三碗豆漿,給自己要了白粥和鹹菜,正要關門時,那個藍衣人如賽車漂移似地忽然從轉彎角出現,走了過來,站在我門口笑道:“姑娘,早啊。”
他穿著半舊藍色窄袖布袍,頭髮用同色軟巾束起,腰間繫皂白色寬腰帶,扣著枚蝙蝠銅釦,烏木劍鞘上纏著兩條黑絲結,通身無半點裝飾。他五官看起來和打扮一樣嚴肅,說話抑揚頓挫,正氣凜然,讓我忍不住想起《包青天》裡嫉惡如仇的御貓鬼鬼祟祟的我和石頭,在他銳利眼神的審視下,如老鼠般無處遁形。
“早。”我給他看得很緊張,便隨口應了一聲,慌慌張張地想掩門,
“等等,”藍衣人叫住我道,“你相公可在?”
我衡量二人武力差異,死也不敢說石頭不在身邊,便硬著頭皮道:“他還未睡醒。”
藍衣人又看了我幾眼,忽然笑了起來:“若小兄弟醒來,在下想請他去大堂喝杯薄酒。”
“我會轉告的。”餘音未落,我立刻關上了門,遠離危險人物。
藍衣人在門口站了一會,最終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