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雲鳳弦站在山海湖城店鋪林立的街市中心,可是放眼望去,大部分店鋪都關著門,沒有關的也是門前冷落。
百姓們也一家家關門閉戶,彷彿只要關緊大門,就可以把所有的災難,拒之門外。只有糧行、鹽號外面擠滿了人,為了應付也許會降臨的可怕災難,人們幾乎是拼了命地搶購米糧和鹽。如果不是因為官府早有嚴令,只能按官方規定的價格銷售這些必需品,而任憑商人自己定價的話,只怕,引發的恐慌和動亂,可能更嚴重。
米和鹽沒有漲價,多多少少安定了一點百姓的心。但是,大部分百姓仍然做著逃亡的準備。米鹽雖然被規定了價格,不能隨便漲,可是,包紮行李的繩子,卻比以往漲了十倍不止的價格。還有牛車、板車的售價和租價也在上漲,就連草鞋,都比過去矜貴了不少。
等官府注意到這方面的問題,派人加以控制時,飛漲上去的價格,已經沒有辦法再降下來了。再加上,商人們雖然也出錢出力,承受了許多損失來支援官府,但暗中,轉移財產、商品,準備逃離的工作,卻做得比誰都積極。這些小動作,被普通百姓察覺,看到大人物們也難備逃走,百姓心中的惶恐更是倍增。
官府為了不讓百姓慌亂逃離,造成可怕的混亂,因而不戰自潰,派兵阻止想要拖兒帶女,攜全部財產離開的百姓,與百姓也時常產生衝突。
當披著樂觀外衣的雲鳳弦,實則是天性涼薄、狂妄的她在目睹這一切,也不免心情沉重。一個如此繁華的城市,要經營建設成這樣,需要當政者的多少清廉治理、多少努力建設,又需要百姓的多少心血投注,可是,要摧毀,卻只需要暴力的輕輕一擊。為什麼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如此容易被毀壞,為什麼人類喜歡殺戮和破壞,永遠勝過建設呢?
沉重的心情,使她的臉色也一片沉鬱。。
跟隨在她身旁的空洃低聲喚:“主上。”
雲鳳弦搖搖頭:“我沒事。”她略略振作了一下精神,整整面上的表情,邁步走向街旁的海潮樓。
海潮樓,山海湖城的第一名樓,客來如雲,熱鬧非凡,樓上雅間出入的全是山海湖城的名流,樓下亦是賓客不絕,從來沒有過冷場的時候。
可是今天,偌大的海潮樓,樓上的夥計,懶洋洋沒精沒神,根本沒有貴客可侍候,樓下空蕩蕩的店堂,只有零落的兩三個客人,在角落裡,壓低了聲音,議論著什麼。
回想起當初進入山海湖城時,海潮樓中的一派熱鬧,讓人倍覺悵然。
往日裡來了客人,忙都忙不過來的海潮樓,今兒雲鳳弦一進門,就有四五個閒得發慌的夥計圍過來,一迭連聲地叫:“鳳翔公子。”
雲鳳弦卻只搖搖頭,信步上了樓,隨便挑了當日她初來這個城市,第一次進海潮樓,所選的雅間,漫步而入。
空洃在外頭塞了錠銀子給夥計:“不用服侍了,公子只想上來坐坐罷了。”
夥計們聽話地了退出去,空洃輕輕關上房門,讓雲鳳弦一個人,安安靜靜,憑欄而坐。
雅間東西兩面,各自開了窗。西面的窗對著影湖,往日裡畫舫如雲,遊人不絕,絲竹之聲,不絕於耳。今日卻冷冷清清,但見滿湖寂寂,殘荷照影,幾艘畫舫孤零零在湖上飄泊,卻看不到半個人影,一絲歡聲。
想起當日死於畫舫之上的衛珍,雲鳳弦心中就是一痛,胸中憤鬱難舒,耳旁又聽到喝罵之聲、哀叫之聲,不斷自外傳來。
雲鳳弦微一皺眉,移步到東西窗前,探首下望。
大街上一隊官兵,正押著幾個人從海潮樓下走過。
那幾個被捆綁的犯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居然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穿著普通的布服,很明顯只是平常百姓。
雲鳳弦心知,必又是想閤家逃離的百姓,被官兵捉起來了,眉頭不覺深皺。
下面被綁著的一個婦人,因走得稍慢,被軍士一推,身不由己,往前跌去。
官兵毫不憐惜地一腳踢過去:“起來,他媽的,咱們隨時準備拚死拚活,你們就一心想逃。”
“官爺,饒了她吧!”在婦人身邊的丈夫連忙攔到妻子身邊,想要保護親人。
這樣的行為,明顯激怒了官兵,四五個官兵毫不猶豫用長槍的槍柄,對他們狠狠戳過去。
雲鳳弦再也忍受不住,在窗前大喝一聲:“住手!”
幾十官兵聞聲抬頭,皆是一怔:“鳳翔公子。”
雲鳳絃索性伸手在窗沿一按,借力自視窗一掠而出,飄然落到大街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