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底的蘇六欠了欠身,走在了前邊。
蘇卿出來時看見坐在偏廳的閔嵇,他依舊是抱著胸坐得端正,英俊的面龐橫著一道猙獰的疤痕,讓本就氣勢逼人的他多了些陰冷,四周是凝聚著散不開的陰霾,與佈置高雅的偏廳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看見閔嵇的眼神朝她看來,蘇卿笑笑,“可以走了。”
二人出了府門,蘇卿才上了馬車沒坐一會兒,蘇六的馬車便出來了,身後還跟著數量拉貨的馬車。
蘇卿撩開簾子,說道:“六爺爺跟我來。”
蘇六聽了只是哼一聲而已,他手下的管事日夜盯著市舶司,一點都沒打聽出他們有放貨的意思,要說蘇卿在裡邊有人那是不可能的,她怕是用了什麼方法得到了這批碧峰茶,只是那丫頭有這批茶自去賣了便是,竟然大費周章的來換他流芳茶莊的雲仙茶,也不知是為了搏他好感還是真的要他茶莊裡的茶葉,想到這裡蘇六又哼了一聲。
蘇六沒有說話,坐在後一輛馬車裡的蘇康卻下了馬車,跟後邊的車伕說了幾句。
蘇卿朝閔嵇說了句,“走吧,去陳柄的茶鋪。”便放下了簾子。
陳家茶鋪裡的夥計看見鋪子門前停下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忙去通知掌櫃,掌櫃出來一瞧,砰砰的就去敲了後院的門,直道:“東家,那人來了。”
陳柄心頭一跳,騰的站起身差點摔倒在地,他急忙吼道:“就說我不在,說我不在”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踢開,陳柄看著吱呀直響,搖搖欲墜的門扉,嚇得心跳都停了,這個情況跟昨晚何其相似!
當他看見門外瑟瑟發抖的掌櫃身旁,那個高大偉岸,臉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時,不僅是胳膊,而是渾身都在疼。
昨個兒他一穿戴好,連外室柳月芊那兒也沒心思安慰,一股腦的往家趕,要不是煞白的臉和脫臼的手臂讓方氏排除了他的花樓的嫌疑,他只怕是活不過昨晚,可方氏那個潑婦卻也不是省油的燈,那蒲扇般的肥掌在他身上招呼了兩刻鐘,又讓他跪了半夜的搓衣板,到了凌晨連飯也沒讓他吃一口就把他扔了出來,所以他一看見閔嵇,就有一股想暈倒的衝動。
他吞了吞口氣,囁嚅道:“壯,壯士,有話好好說,那貨”
“貨和命,二選一。”閔嵇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吐出這幾個字正腔圓的字眼。
陳柄能賴賬這麼多年,蘇卿也知道這個人怕是又要用耍賴那套,所以便讓閔嵇親自來一趟,如今看來蘇卿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那陳柄就是個不抽不動的千年老賴。
陳柄背上的冷汗溼了衣衫,昨晚蘇卿離開前撂下的那句話讓他記憶深刻,為了不讓店裡的夥計起疑,他不僅打發走了一些人,還把每天要過來店裡一趟的兒子也趕走了,如今鋪子裡雖然有幾個夥計,可跟面前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相比,簡直毫無勝算。
他有氣無力的坐在凳子上,“去把倉庫開啟。”
“是,是是。”管事結結巴巴的開了庫房,蘇六帶來的人嘩啦啦的湧了進去,陳柄看著那流水般往馬車上流的茶葉,割肉般的疼。
一個時辰後,倉庫裡的所有碧峰茶全部搬完了,蘇家的管事點完貨後跟蘇卿報了一串數字,蘇卿跟文書上的數目對了一遍,發現沒有出入之後點了點頭,那管事見狀朝她一揖便回馬車去了。
蘇卿走到一直沒有下馬車的蘇六馬車旁,說道:“六爺爺,希望咱們下次還能繼續合作。”
蘇六解決了燃眉之急,臉色也好看了不少,難得沒有對她大呼小叫的,只是哼道:“我流芳茶莊的茶葉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你要沒那個本事說再多也沒用。”
蘇卿當然明白,流芳茶莊出品的茶葉本就是品質上乘的代名詞,凡是冠上流芳茶莊的標誌,便代表了質量優良,跟同等的茶葉相比也能貴上一分,不然蘇六太爺也不會寧願擔上失信於人的名聲,也不願意進購市面上良莠不齊的茶葉了。
蘇卿笑而不答,蘇六見此也不再多說,轉頭讓蘇康回去,他怎麼也沒想到,蘇卿居然把他帶到了陳家的商鋪,這陳家也是定州小有名氣的富商之一,跟他也有幾次生意來往,就比如幾天前,他才賣了一批碧峰茶給陳柄,誰知這才幾天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雖然不知道蘇卿跟陳柄達成什麼協議,但是本來已經賣給了別人的貨轉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上,不管是什麼原因,總讓他有些不自在,便想快點離開這裡。
蘇卿目送著他們的馬車離去,才道:“我們也走吧。”
直到馬車全部走光,躲在角落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