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不是普通的人
李諤站立良久,才轉身出了雅室。
回到驛站,胡流風早已回來,一見他來,笑著道:“怎麼,那小侯爺沒有留你用頓午飯?”
嶽行文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胡流風怪叫一聲,“那他巴巴的請你去做甚?都說了些什麼?”
嶽行文笑了笑,“怪就怪在這兒,竟是什麼都沒說。”
這下胡流風可真是驚奇了,眼睛轉了幾轉,“你猜他是為了何事?”
嶽行文想了想。不確定的搖了搖頭,“怕不是為了方田之事,至於另外一事麼倒是有可能,以平西侯府的勢力,查這麼點小事兒,還是輕而易舉的。”
胡流風的眼睛又轉了幾轉,“你是說蘇二小姐的事兒?”
嶽行文輕笑,“除了她的事兒,我可還有需瞞人的事兒?”
胡流風“啊呀”一聲怪叫,“行文,棋逢對手,這可如何是好?”
嶽行文突然起身,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在這件事兒上,無人是我的對手,你還不知麼?”
胡流風大翻白眼,“這般自大,可是要吃虧的。”
嶽行文淡笑不語。
歐陽玉一走,青陽突然沒了精神,整日神情懶懶的。青籬曾試探著問過她與胡流風的事兒,青陽只是拿話忿開。這叫青籬也犯了難,青陽連提都不願提的事兒,定然是極難過的事兒。
這一日,一大早便下起了濛濛細雨,先是如濃霧一般,然後是毛毛細雨,到了將近午時,終於變成嘩嘩的瓢潑大雨。
天地間瀰漫著雨水與泥土的潮溼氣息。
青籬與青陽用過午飯,坐在書房裡大眼瞪小眼。對於這兩個即不會繡花也不會彈琴更不愛書畫,又不喜下棋的人來說,這樣的雨天對於她們簡直是折磨。
百無聊賴的坐了好一會兒,青陽突然站起身子,“丫頭,本縣主決定明日回京。”
呃?!青籬扔了手中胡亂翻著的書,抬起頭來,青陽鳳眼透亮的盯著她,“本縣主出來也有些時日了,有些想念京中的景極。”
青籬也不知說什麼挽留的話,只好輕笑一聲,“那縣主再陪我幾日,等雨停了,路幹些再走。”
青陽拉了她的手,神色有點黯然,但聲音卻是一如往昔的清脆,“你還不我麼?說走就走的。好在,胡流風與你那嶽先生在這裡,本縣主也無須擔心你。”
青籬笑道:“縣主陪我的時日已不少了,我知足呢。不過還是等雨停了罷”
她的話未完,青陽已是擺了擺手,“本縣主是個急性子,你莫留我。我過日子再來看你”
青籬突然有些傷感,心頭髮酸,強掛著笑意,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雨勢稍減,但是仍是稀稀拉拉的下著,用過早飯,打發韓輯去平西侯府支會一聲,只說京中有急事,不及拜別等等,便帶著碧雲碧月鑽入滿天的雨簾之中。
青籬送到丁香巷子口。望著遠去的車輛,一時覺得有些孤獨。
巷子悠長,兩邊的丁香樹鬱鬱蔥蔥,在雨水的沖刷之下愈發的清翠欲滴,趁著青磚巷子,靜幽而感傷。
青籬在巷子口立了許久,才怔怔迴轉。
李府一下子少了青陽與歐陽玉二人,便覺得冷清了不少。陸聰抱臂立在抄手遊廊之中,青籬笑著迎過去,“你何時要走?”
陸聰一挑眉毛,“怎麼,用不著了,便要趕人麼?”
青籬淡淡一笑,“不是,是好有個心理準備。”
陸聰朝著漫天的雨霧,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快了,早點準備送行宴罷。”
青籬本是隨口的一問,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笑意微怔,一個個都要走了呢。
隨即又點點頭,“好,你提前告訴我,我給你好好備一桌送行宴。”
說著便獨自撐著傘回了房間。
黃色桐油傘下,一身不甚起眼的湖綠衣衫,在滿天雨霧中婷婷遠去,有些孤寂。
杏兒悄悄的抹了一眼角的淚,“小姐很捨得不縣主呢。”
柳兒的眼角也有微微有些溼,“別看小姐面上淡淡的,心裡面可重情誼呢,唉”
陸聰不同於歐陽玉與青陽的乍然離去,他自定下離期後,整整吃了十日的離別宴,這才動身告別。
陸聰走的那日,是個極好的天氣,青籬特意送他到北城門外。黃土古道上兩側綠樹蔭蔭,南來北往的車輛。絡繹不絕,不見得很熱鬧,而是恰到好處的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