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至此?”
李亦傑冷哼一聲,道:“若說生疏,難道是我造成的?還不是你自居太子少師,要跟我這下等官員撇清界限?”湯遠端道:“李大哥,小弟不知做錯何事,令你生出這等誤會。但今日我非為與你做口舌之爭,乃是向您忠告些為官之道,以便日後大哥若常駐官場,也好立足。”李亦傑見他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心中怨恨尤甚,冷笑道:“湯少師,你教人學文,老師的架子是擺慣了罷?可惜我不是你的學生,官場之道,也勞不到你來‘忠告’我。若是再無旁事,我就告辭了。”
湯遠端正色道:“李大哥!我是真心拿你當大哥敬重著,不忍見你落到如此境地,才好心勸你幾句,否則是個沒半點交情的閒人,我哪有工夫管他?你想固執己見,也非我一己薄力所能扭轉。但你自覺所行無誤,聽我說幾句話,也動搖不了你的心念,卻有何妨?”
李亦傑心想這話倒也不錯,一再執意要走,倒顯得自己心虛,連聽也不敢聽。哼聲道:“也罷,我就聽聽你有什麼話。”
湯遠端鬆了口氣,道:“其實小弟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只是官場黑暗,很多時你身不由己。大小官員,無論高低貴賤,身邊都不知安插了多少探子,由此一舉一動,都處於他人掌控之下。所謂的‘隔牆有耳’,還太過片面。實則是時時處處,都有數不清的耳朵。言行稍有出格,立時便是大禍臨頭。不僅得時刻約束自身,那種種己所不願之事,也都得一律妥協。李大哥,你以為我在宮裡的日子就很好過了麼?剛才你也聽陸大人說了,我相信那種謠言的確有,流傳年數不短,至今仍為此津津樂道的好事者也定然大有人在。可在表面,仍是一攤靜水,彷彿都當我是高官敬重著,那卻是何故?為何獨就大哥備受排擠?非我自誇,我進宮雖比你晚,可注重觀察身邊諸事,累積下的經驗卻遠遠超過你。你以為這是個無人村落?只守著韻貴妃就能安度一生?你可以不在意,宮裡卻另有不少人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你也清楚,現在你不受任何重主寵信,白吃白住在吟雪宮,就算外人毫無惡意,也定將惹起閒話滿天飛。你敢於仗義執言,在江湖中固有好**範,但在宮裡,這一套行不通。隨口奉承兩句,跟各官僚結為同道中人,即使是一種假象,也會使他人忌憚,以為你勢力強大,不敢輕易動你。但還要記住,不可將底細全盤托出。宮中人人為私,即使有真心的朋友,那也是鳳毛麟角。處於大眾化的交情,便為適當尺度。當然,我也不是勸你曲意逢迎,全沒原則的去討好。越是卑躬屈膝,對方就越是輕視你,將你當作奴才使喚,反正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不用白不用啊?人家敬你一尺,你就還他一尺,算是彼此扯平。皇宮不是給你講江湖義氣的地方,到時給人家栽贓彈劾,還在幫他製造證據,遞上奏摺。這是打個比方,但也不是嚇唬你,僅是叫你清楚情勢何等嚴峻。宮中情況都要詳察清楚,早作提防。這叫知己知彼,可也未必要戰。表面須得裝作一概不知,一團和氣。他在明,你在暗,於自保總算得萬全。再有,即使聞得有人背後非議,又偏是平素與你親近之人,那也別去尋他理論。你要想:已經很不錯了,好歹他當面還客客氣氣,給足了你面子。值得虛偽敷衍之人,必都是有一定利用價值的。你先別惱,有這價值是福非禍,試想,人家在外頭憋著,難道背地裡還不許他發洩一通?但絕非叫你做睜眼瞎,不過是他給你面子,你還他一個面子。倘若撕破了臉皮,誰都不好看。激得他懷恨在心,還不知有多少種陰招整你,防不勝防。”
李亦傑聽他大談虛浮之理,講明瞭四個字“明哲保身”,心裡暗生不屑,冷哼道:“湯少師好口才,你以為這是科舉作文麼?可惜思想太過偏激,恐怕不對考官的胃口。難道不能為人坦誠,讓所有人都真心接納你,自然不生非議?”
湯遠端道:“不可能的,別說人無完人,就算事事盡善盡美,既生於世,也不可能叫每個人都喜歡。做得好了,上司欣賞你,下階人就該心生怨恨;做得不好,上司嫌棄,下屬陽奉陰違。不過做到高官,先有勢力握在手心,自能引得旁人巴結。咱兩個同給凌貝勒講授文武,然李大哥未封正規官職,我卻早官拜太子少師,便與左右逢源之術相關。當然,投機取巧並非善策,自身還得有足夠能力,得以勝任才成。否則便是上頭的親信,一事無成,他頂不住下邊壓力,也只好罷免了你。”
李亦傑道:“你是想說,我沒有能力了?”湯遠端道:“能力不是光有就足夠,而是需要旁人給你機會,讓你能夠去體現的。這宮裡就像個大染缸,誰也不能獨善其身。同時官官相護,上下防範,做皇帝的擔心下屬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