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若瑜走出幾步,仍不禁回頭張望,總有些不情不願的小心思暗暗湧動。本來情報洩露之事,她並不放在心上,但如今上官耀華既然加倍重視,也令她盼能親手逮住那小賊,好在夫君面前爭取表現。不顧身子還未好全,順著那水滴濺出一側,展開輕功疾奔。感到風聲在耳旁呼呼厲嘯,再行不遠,到了一片開闊之地,唯邊角各處雜草叢生。平若瑜在場中兜行幾轉,忽聽左首草叢中“沙”的一響。她自幼習武,對於風聲人聲皆能辯得分明。“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喝道:“什麼人?給我出來!”平莊主精研十八般武藝俱全,只因她逐一試過,覺得長鞭最是順手,這才專攻鞭法。而後為配合上官耀華,與他“夫妻一體”,毅然捨棄習練二十年的長鞭,也跟著用起了劍。好在她曾有不淺的基礎,倒也不至於特別吃力。
而她這一聲喝罷,下意識地便想揚鞭一甩,若有敵人潛藏在草叢內,非得給當場逼出不可。而手中長劍雖利,在遠攻究竟是吃了虧。草叢後果然一陣大響,鑽出數個黑衣人,均以黑布蒙面,身形相仿。這一來可令人犯了難,先不說敵人不知根底,就算能將其統統制服,帶回覆命,但兩人追的分明僅是一人,卻從哪裡尋了這許多目標出來?只怕上官耀華見了,還要取笑她是濫竽充數,惑人耳目。但她心中存疑,手上動作倒一點兒也不含糊,身隨聲動,已是騰身躍起,提劍下劈。正中一名黑衣人順手取出棍棒封擋,其餘同夥也環繞他身側結成圈形,兵器各異,齊向平若瑜身前招呼。有幾件兵刃極其怪異,竟是連平家莊的收藏中也是見所未見。平若瑜初時心頭尚懷戒備,幾招走過,只覺敵人實力弱不可戲。並非低估,但這幾人充其量也不過是比街頭巷尾混飯吃的小混混好過幾分。平若瑜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報上名來,饒你們不死!”她慣常以男裝與人爭鬥,突然改做女裝,連手腳也有些伸展不開。若非如此,早已是三招兩式,便足夠將那幾人打發了。
這群黑衣人防守各異,並不急於向平若瑜進攻,出招多以逼她回招自救,或是代同伴卸去攻勢。但照此纏鬥不休,卻是決然傷她不到。劍光霍霍中,平若瑜忽然眼前一亮,看破了這幾人有意且戰且退,且敗且走,兵刃縱然與她刀刃相接,也是立即撤回。要不是心裡耽得疑問,同這幾人相鬥,倒可極大滿足心頭虛榮。
但平若瑜重傷初愈,雖說服過不少靈丹妙藥,又經府中上下精心伺候,當真要恢復如初,卻還得靜養些時日。戰不多久,漸感胸口憋悶,呼吸急促。那一群人看出機會,賣個破綻,等她引招來攻,突然一刀擊偏她長劍,轉身便逃。平若瑜哪容到手的鴨子飛了,默忖身子尚無大礙,當即提劍又追。那群人並無還手傷她之意,只一味逃跑。到得中和殿前廣場,剛喘過幾口氣,再抬眼時那群人竟已憑空消失。平若瑜吃了一驚,見場中立著一臺古銅色大鼎。近看紋飾美觀莊重,工藝精巧。四周各鑄有盤龍紋,更增逼人氣勢。以她功力,那幾人絕無可能在自己面前掀起鼎蓋,而她竟一無所知。猶豫片刻,想到平家莊中種種繁複機關,幾乎是心裡一動,握住兩端豎起的耳,輕輕一推。這半是突發預感,半是逼不得已的嘗試之舉,誰料那鼎在她推動之下,有如活物,當真旋轉起來。底端與地面瓷磚摩擦,竟無半分響動。而等那大鼎轉開約莫一百二十度,地上現出個一尺見方的圓洞來。藉著白日光亮,能看到一條狹窄梯階鋪設其中,蜿蜒而下,再向深處則是漆黑一片。此處既有秘道,那幾人想必正欲藉此遁走。平若瑜對探險本就有極大樂趣,何況此番更是為了上官耀華,沒多想便拾級而下,沒走幾步,背後光亮突然消失,竟是那鼎自行反轉,又將洞口堵上。卻不知是其自有時限,或是剛等有人進入,便立即合攏,一來掩護同黨脫逃,二來如有敵人闖入,不知內中機關,則將他困死在洞中。平若瑜一怔,取出火刀火石,藉著熒星搖動的亮光,緩緩下行。那梯階不長,底端是一段平行通道,行走不遠,面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座巨大廳堂。壁角點著數盞長明燈,平若瑜悄悄將蠟燭熄滅,收入袋中。放眼四顧,直驚得合不攏嘴。
縱然她幼年在平家莊中,也未見過這般震撼之景。但見左首共有四處分隔,形成庫房也似。第一處乃是緞庫,收存數匹龍鱗綢緞、布匹、棉花等項。其二甲庫收存盔甲、槍刀、旗囊、器械等。另有一杆杆黑漆長槍托在架臺上,是她在福親王府曾有聽聞,洋人所用的厲害武器。任人武功再高,對上這般兵器,也定是全無勝算。三為北鞍庫,收存御用鞍轡、傘蓋、帳房、涼棚等物。南鞍庫專司官用鞍轡、各項皮張、雨纓、絛帶等。
再向內看,存物則從兵刃轉為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