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太極眼神深邃,眸瞳如墨般黝黑,唇邊勾起一絲譏諷的冷笑。
剎那間我如亟電擊,恍然頓悟。
“介賽講不清將布喜婭瑪拉到底埋骨何處,汗阿瑪犯了倔脾氣,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黯然垂下頭。
三年了!我若是在那時當真死了,只怕遺骸也早被鳥獸噬盡,屍骨無存,他即便是掘地三尺,又有何用?
“悠然!”皇太極緊緊擁住我,從他身上緩緩傳來溫暖的氣息,“都忘了吧”
我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早忘了。”
他定定的看了我,眼神複雜難懂,但隨即便笑著拍了拍我的肩:“那就好。一會兒我還要出去。雖然明知搜尋無果,不過總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一時皇太極離開了營帳,我悶坐著發呆,心緒雜亂紛呈。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帳外起了一陣喧譁,正不明所以,敦達裡和安達裡兩人掀簾進來,我一見他倆,忙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安達裡抿了抿唇,有些為難的道:“貝勒爺方才把介賽從木籠裡拖出來打了個半死!”
“啊?!”我又驚又急,怔怔的從椅墩上跳了起來。
敦達裡微笑解釋:“爺方才把介賽打得吐血,額亦都和安費揚古兩位大人見到了,便過來勸解,結果剛把爺拖開了,一旁一言不發的大貝勒突然又發難,將介賽一拳揍歪了鼻樑,按在地上往死裡打,這才鬧騰了起來若非旁人拖得快,介賽那廝的狗命只怕早丟了!大貝勒在軍中素以寬厚仁慈著稱,可剛才打人時,那氣勢竟是前所未見的叫人心寒,外頭已有人傳這是大貝勒在私報當年的奪妻之恨不是什麼大事,福晉請寬心。爺心裡自有計較。”
我身子輕輕一晃,頹然無力的跌坐回椅墩上。
安達裡搖頭:“介賽雖是敗寇,可是大汗下令將他囚禁,若無諭旨旁人是不得隨意處置他的。貝勒爺雖有計較這回只怕少不得要”
“有大貝勒擋在頭裡,貝勒爺左右不過是挨些責罵,罰些銀兩。”
手矇住臉,混沌的意識漸漸恢復清晰,我長長的吁了口氣:“沒事!不會有事的爺他自有分寸。”
做樣子而已!該掌握何種火候,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代善!代善
這是何苦?何苦啊
五日後,努爾哈赤帶著介賽等人從扎魯特先行退兵,只留下皇太極正白旗一個牛錄的兵力。
“東哥”
我忍不住一顫。皇太極已有許久未再用這個名字喊過我了,這個稱呼聽起來陌生而又幽遠。
“汗阿瑪罰我留在此處,替布喜婭瑪拉造一座衣冠冢。”他徐徐的開口,眼望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忽然揚手一指,“東哥!這一次是真的要徹底埋葬掉你的過去了,我要給你一個全新的人生!”
夕陽斜下,在地平線上拉出一縷橘色的神秘光輝,我眯起眼,將心裡淡淡的悲哀掃開,大笑道:“衣冠冢嗎?很好——很好!”心思一轉,腦海裡忽然浮現出那座神秘的古墓來,心臟的跳動竟是猛地漏跳了一拍,我“呀”的低呼一聲,叫道,“天哪!難道”扭頭望去,並肩騎在大白背上的皇太極正困惑的朝我望來。
我咯咯一笑,抓著小白的鬃毛笑趴在它背上,眼角溼潤,我笑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悠然!”
“啊,沒事沒事。”我連忙止住笑意,“皇太極,布喜婭瑪拉的衣冠冢,能否由我說了算?”
他眉頭一挑。
“我要給自己造一個與眾不同的墓穴!”張開雙臂,迎著沁涼的微風,我淡淡的笑起,“皇太極!無論這墓穴造得如何稀奇古怪,不倫不類,你都不要問一個字,等以後有機會的話,我自然會一五一十的全部解釋給你聽你可否依我?”
他又寵又憐的望著我:“一切隨你。”
第83章 消亡
衣冠冢造了十多天,因我畫的圖紙實在古怪,特別是仿製埃及人形金棺的棺槨,工匠們做了好幾次都不太合我心意,結果使得墓穴的竣工時間越拖越久。
八月中,工期終於接近尾聲,我原打算和皇太極二人在茫茫大草原上好好享受一個與眾不同的中秋節,可誰曾想早起皇太極接到一紙密令,神色倏變,繼而仰天大笑三聲。
我驚疑不定,他將寫了滿文的羊皮紙一揉,冷笑道:“終於等到這一日了!”那張我慣常看熟的俊逸臉孔,竟一點點凝聚起森寒陰冷,讓我不禁感到一陣害怕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