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修得意的張狂嘴臉直想讓我恨不得掐死他,他道‘原來令姊早就失了王寵進了冷宮,早知如此我厲家豈會縱容你行潑?現下你沒了靠山,看你還敢囂張?’”
藍翾挑起眉角:“然後,他自作主張給厲鷂納了妾?而厲鷂也甘願任其擺佈?”
“‘十全佳人’進門時冷木瓜尚在豳州城,老木朽吹吹打打將那個‘十全佳人’迎進了門,逼著厲鶴代其兄行禮拜堂”
這拜堂可代的麼?姐妹兩人都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不知這究竟合不合乎此裡的婚姻法,但這是目前亟需關心的問題,“厲鷂得知後作何應對?”
“他連夜騎馬趕回丏都,為是阻攔他那個賴著不死的叔公越俎代皰,可到家時那坨人已經進門三天。叔公當晚逼著他洞房,他甩手出了府門,一夜未歸。我沒有追他,只看他怎麼做,若他愛我,便會解決這個麻煩;若他留下那個女人,我便離開。”
“但你現在,離開了?”
“因為他留下了那個女人。”
“留下那個女人?他親自說的。”
“嗯。他向我道:‘叔公一生為厲家煞費苦心,如今年事已高,作為晚輩,怎忍再拂其意?何況一個清白女兒家,已昭告天下地入了厲門,若是不管不顧趕伊出門,無疑是逼其走上死路,沒有一個女孩家可以承擔得了被休棄的名聲。’”
初夏的風從窗裡灌注進來,帶來的仿若是離人心碎的低泣。客廳裡寂靜一片,很有默契的,兩人都不再言語。說什麼呢?悲憤痛斥世上男人的貪心?還是正義撻伐社會制度的不公?今時今地,縱有千種風情,訴與誰聽?
“姐姐”
“嗯?”
“我想起了你說過的那些話。”
“哪些話?”
“你穿回了古代,無外乎兩個結果,一是被那個男權社會當作異類修理掉,二是被那個男權社會馴服,隨便嫁了個人,就算運氣氣好碰到兩情相悅的,縱然不是作妾,你的丈夫也勢必會納妾。”
“嗯?”記憶中,似乎是說過這樣一段話沒有錯,可當時絕對是無心之語唄?難道是她一語成讖?姐妹兩人,一人為人作過妾,一人雖為人作妻夫卻納妾,說是造物弄人會不會太矯情了點?
藍翾持起几上已涼了的茶飲盡,濃濃苦意繞喉而入,直達心肺。“翎兒,這些事一直在發生對不對?但你從未向我訴過,進宮時也純粹是陪我聊天解悶,替我抱屈不平,而我也只顧沉在自己的情緒裡不曾關注過你。這樣看起來,你倒更像姐姐。對不起。”
藍翎笑得也苦,胸臆內沉積的是前所未有的驚痛,她愛厲鷂,從第一眼便愛,愛了恁多年,也得以結成夫妻,結婚卻不是結局,童話故事裡“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原來只是講故事者的一廂想望以及對聽故事人的了草敷衍。
“姐姐,我只是錯估了一個男人感情的深刻程度罷了。而姐姐你呢,在最初,你是否想到了你們的這個結局?”
“想到過,只是沒料到來得如此之快。我還以為,他對我的熱情,可以維持個三五年呢。”
“姐姐”
“不要安慰我,翎兒為姐姐做的,已經夠多。愛情從來不是生活的全部,尤其浮淺薄陋的愛情;沒有男人,人生還是要繼續。”
“姐姐,你要怎麼做呢?出了宮,有沒有想過如何過下去?”
“有,先找工作,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不是嗎?”藍翾站起身,向外踱步,語調輕快地,“伶兒,能否燒一桶熱水給我?方才只是洗了一把臉,這身上不舒服得很呢。”
**
夏季正式來了。經過藍翾姐妹的合手著力整治,藍府的後園不再是凌亂無序。鬼使神差地,兩人又合力建了個“寰亭”出來,原來的花草石竹,經過修剪,幽雅宜人了許多,沿著兩排修竹夾送的石甬小路,行不多時,可見一爿精緻茅舍。天已近晌,整齊劃一的童嫩讀書聲由茅舍朗朗傳出,和著盛夏的蟬鳴,悠揚得醉人。
一道小小的匾額,“識字書苑”,顧名思義,是教人識字的書苑,實用得緊。先生只有“藍宣”一人,教方圓十里的念不起大書苑的娃娃們識字讀書,資費便宜不說,還可以物相抵,如王家娃娃的父親是販菜為業,給兒子交的學費便是自個地裡種出的青菜瓜果;李家娃娃的母親裁衣為生,時不時拿一些鋪子裡裁剩的布料湊拼成式樣不壞的成衣,送給藍府內眾家孤兒寡母;趙家娃娃的父母則隔三岔五送些米糧
先生主業為人師,另有一副業——替鄰里鄉親代寫書信,且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