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幾近透明的魂魄,越發無奈。再不身魂合一,我這一魂也快保持不住了。雖此處是闞自珍的幻境,所有生物景象皆由每人心底的念頭而生。在幻境之中,便如另一個真實的世界,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會跟著原來世界的軌跡相連。
如果我在這裡魂飛魄散,便真的是灰飛煙滅,永劫不復!
想到此處,我真是恨不得立即將那人從我身體裡薅出來。
隱沉冷著臉扔給她一面銅鏡,她顫抖地撿起銅鏡,將臉往銅鏡前湊了湊,然後抬頭莫名其妙地看著隱沉,小聲道:“公子,讓奴家看甚?”
隱沉臉色一緊:“你可知你現在的模樣?”
“曉得,奴家的模樣。”
我抽了抽嘴角,胸悶,氣短,頭疼,這是要鬧哪樣?
隱沉又道:“你可記得你是誰?”
那人歪了歪頭,出聲肯定道:“奴家名為孟時歇!”
我聞言大怒,撲上去欲行兇。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穿透身體,我憂鬱望天,心中有無數草泥馬奔騰而過。
孃的,誰曾經說過“我的地盤我做主!”
如今我連東西都碰不到,做毛線的主!
隱沉勾唇冷笑一聲,目光似冰霜!
那個自稱是孟時歇的女鬼,在隱沉的目光注視下,身子又抖了抖,她忽然抬起頭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奴家句句屬實,公司如若不信,奴家奴家”
隱沉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好好吃飯,照顧好身體!”
只短短一句話,卻讓我怔愣在當場。
他相信了嗎?
那個自稱是孟時歇的女鬼,紅著臉怯怯地點了點頭。而後羞答答地抬頭,望著隱沉:“公子,你可能出去奴家”孟時歇輕輕咬了咬唇:“奴家想起身更衣。”
隱沉愣了片刻,只神色複雜地掃了孟時歇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
我黑著臉,看著那個女鬼用著我的身體,換衣梳頭,還用我的胭脂摸臉。
這委實不是個令人快樂的場景,幸好那張臉是隱沉做的人皮面具,並非我本來的面目。
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隱沉在外面講話:“你開一下門。”
孟時歇放下梳子,上前開門,臉色有點紅:“公子,有何事?”
隱沉眉頭微蹙,遞給她一個包袱,淡聲道:“裡面是一些換洗衣裳,你將身上的衣物換下來。”
孟時歇定定地望隱沉一眼,沒有說話,接過隱沉遞給她的包袱,施施然退回門內。臨關門時,還狀似不經意地投給隱沉一個害羞帶怯的羞澀笑容。
那表情,那動作,直讓隱沉抖了抖身子。
我勃然大怒,藉著我的身體勾引我的意中人。
好一個不知廉恥的鬼!
我心存鬱結,失落地飄向屋外,陽光倏地照在身上,渾身刺痛不已,我連忙往屋簷底下躲。
屋漏偏逢連夜雨,除了擁有邪念地鬼魂畏懼光明,一般的鬼魂是不畏陽光。奈何我如今只餘一魄,身嬌體軟易飛散,曬不得陽光。
彼時,我只好陰鬱滿懷地躲在屋簷底下,望著滿院子的陽光望洋興嘆。而那個佔據我身子的孟時歇卻是春光滿面地走出房門,面會我的情郎!
再說那平時舌燦如花的隱沉,倒是一反常態,溫和且疏離地將孟時歇拒之門外!看著孟時歇吃癟的模樣,我心情極好地眯了眯眼睛。打定注意,晚上定要拖個夢告訴隱沉我只餘一魄,快要魂飛魄散的窘境。
孟時歇坐在窗前支著下巴,看著院外繁花茂葉發呆。
我不能出去,便也慢悠悠地在屋內飄來飄去。
“時歇?”院中響起闞自珍溫和的聲音。
我與孟時歇同時望去,闞自珍一襲青衫磊落地站在門外。
孟時歇臉上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後驚喜:“你你來了。”她站起身來,以一副望穿秋水終於等到心上人的姿態跌跌撞撞地奔至門口,停在闞自珍跟前,一雙眼眸水光盈盈地痴望著他。
我黑了臉,她這是想要腳踩兩條船的節奏麼?
闞自珍勾了勾唇角,輕聲道:“身體有哪裡不舒服麼?”
孟時歇搖了搖頭,柔聲細語:“奴家挺好的,只是頭有些昏,以前的事都不大記得了。”
闞自珍視線掃過孟時歇的臉龐,點頭:“睡的多了,出去散步吹些風便好了。“
孟時歇懵懂點頭。
闞自珍長眉微軒,牽著孟時歇的手便要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