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東坡目光一注,問道:“瑤侄的神色如此泰然,顧老弟單獨前往魔窟,你好像並不擔心?”
蕭瑤嫣然笑道:“只要顧朗軒兄是安然無恙地來到此處,他便不會輕身涉險,最多僅在‘千鬼壑’附近探探訊息,我們略一尋找,即可相遇。”
辛東坡點頭道:“有理,顧老弟的確是位識得大體、老成持重、深沉睿智的青年,但話雖如此,我們還是快點去尋著顧老弟,互相見面才好!”
蕭瑤道:“那是當然,顧朗軒兄雖然識得輕重,不會孤身犯險,深入‘千鬼壑’下,但群邪之首‘五毒香妃’木小萍既已功成返此,則整座太嶽山必然邪勢甚盛,到處都是危機,我們還是早點與顧兄會合比較穩妥!”
兩人的意見既然相同,遂立即離開這片小林,準備走向“千鬼壑”左近,尋找顧朗軒的蹤跡。
辛東坡邊行邊向蕭瑤笑道:“瑤侄,你如今還要不要扮作什麼‘北嶽神姥’的龍鍾姿態?”
蕭瑤搖頭笑道:“年輕人扮成老年人,委實太難過,何況我已和木小萍照過相兒,似乎不必再如此小家子氣了!”
辛東坡點頭道:“我也覺得不必作甚裝扮,但顧老弟於這‘千鬼壑’左近,必是藏在隱秘所在,應該如何尋找?”蕭瑤不等辛東坡的話完,便自嬌笑一聲,向他揚眉說道:“這事極為容易,只要請辛師叔掛起你的招牌,顧朗軒兄便會不尋而現的了。”
她這幾句話兒倒使辛東坡聽得一怔,目注蕭瑤,皺眉問道:“掛起我的招牌?
我有什麼招牌?瑤侄怎的打起禪機啞謎來了?”
蕭瑤嬌笑答道:“辛師叔的招牌,不是蘇東坡和辛棄疾麼?只要你凝凝真氣,把東坡詞或是稼軒詞隨意吟上一闕,我顧朗軒兄豈不循聲尋至?”
辛東坡“哈哈”笑道:“還是瑤侄聰明,由你選地方吧,你認為何處適宜,我便高吟一闕詞兒,來招尋顧朗軒老弟。”
蕭瑤目光掃處,伸手指著右前方數十丈外的一座峰頭,嫣然笑道:“那座峰頭的對面便是摩雲峰,摩雲峰下便是‘千鬼壑’,辛師叔不如去到峰頭朗吟,即令以佳曲仙音傳達九幽,驚動了‘千鬼壑’下的群邪,我覺得也無所謂!”
辛東坡被她說得豪情勃發,衣袂一飄,便向右前方數十丈外的峰頭趕去。
蕭瑤緊緊追隨,並閃目打量四外。目光到處,只見群山寂寂,暗影沉沉,慢說看不見顧朗軒所扮“獨眼鬼見愁”的身影,便連木小萍手下的群邪也未顯露蹤跡。到了峰頭,蕭瑤發現有株枝葉甚茂的參天古木,遂向辛東坡笑道:“辛師叔,我且躲在樹上,等顧朗軒兄來時再突然出現,給他個意外的驚喜!”
話完,嬌軀微閃,一式“長箭穿雲”,便已高拔數丈,藏入那株參天古木的枝葉之中。辛東坡見蕭瑤業已藏好,遂取出酒壺,盤膝坐在峰頭,邊自飲酒,邊自朗聲吟道:“落日塞塵起,胡騎獵清秋!漢家組練十萬,列艦聳層樓。誰道投鞭飛渡?憶昔鳴?血汙,風雨佛貍愁。季子正年少,匹馬黑貂裘!今老矣,搔白首,過揚州。倦遊欲去江上,手種橘千頭。二客東南名勝,萬卷詩書事業,嘗試與君謀:莫射南山虎,直覓富民侯!”一闕辛稼軒的“水調歌頭”吟罷,不單未見顧朗軒尋來,四外空山寂靜,也未聞得什麼應答聲息?辛東坡眉頭方蹙,蕭瑤已在參天古木之上向他傳聲笑道:“辛師叔,你這招牌才掛了半塊,何不把另外半塊也一併掛上,再吟一闕東坡詞罷。”辛東坡聞言,只得依照蕭瑤所說,又復吟道:“孤館燈青,野店雞號,旅枕夢殘。漸月華收練,晨霜耿耿,雲山摛錦,朝露團團。世路無窮,勞生有限,似此區區長鮮歡。微吟罷,憑徵鞍無語,往事千端!當時,共客長安,似二陸初來俱少年。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閒處看?身長健,但優遊卒歲,且鬥樽前!”這一闕蘇學士的“沁園春”,剛剛吟罷,蕭瑤又向他傳音叫道:“辛師叔,峰下有人來了,但來的恐怕不是顧朗軒兄,而是別人,師叔妥為應付,我還是不到必要之時不出面。”
辛東坡適才因在凝功運氣,朗聲高吟,遂略為影響耳力。
如今他一傾耳,果然聽出有人上峰,來勢並還絕俠,顯然功力不弱!
他微微一笑,不加理會,仍自憑崖飲酒。
片刻過後,“唰”的一聲輕響,峰頭出現了一條白衣人影。
辛東坡這才微一偏頭,目光注處,看出是個年約三十出頭的白衣書生。
此人相貌十分俊美,唯目光甚嫌陰毒,雙眉也太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