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東方塵了。
東方塵已在後悔:後悔為何當年要去習武,為何要去行走江湖,又為何要與宮成飛這樣的人作對。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明白,為什麼當年從極樂樓中倖存下來的那些人全都變成了瘋子。他覺得如果自己還能活下去,自己也一定會變成瘋子的。
這已不是人的劍,是魔,劍魔!
從見到那漫天雪花時,他就知道自己的選擇已只剩下了三十六計中的第一計。他也想做條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好漢。
如果他知道這樣一個道理的話,也許他就不至於這樣狼狽地逃竄了。這個道理就是——你欠了別人的,終究還是要還給別人!他不懂,其實像他這樣的人就算在此時死也足以名垂後世了,可他卻連死都不能從容地去死。這也許就是茫茫天下眾多走狗們永遠無法明白的一個道理吧?
可能東方塵也的確沒有時間去想這些道理。事實上他已滿頭大汗,一張老臉也因恐懼和急躁而變了顏色。無論他的人往哪兒逃去,不出丈遠,他就能看到正在自己面前等待著的宮成飛和那冷冰冰的劍鋒。宮成飛的人就像是鬼魅一般,只要雪花能飄落到的地方他就隨時能夠出現,他的人竟真的是無處不在的!
東方塵把所有能逃去的方向都試過一遍後,才停了下來。他只一停下,那漫天飄落的雪花也突然間就消失了。
宮成飛的人還是站在他面前,劍卻已刺進了他的胸膛。
等到這一切都重歸於寂靜時,東方塵才有機會開口說話,他說出了他這一生中的最後一句話——
“落雪天涯劍!你竟是龍門子的傳人!好,好,好!我死而無憾了!”
“龍門子”這個名字似乎也是有著魔力的,它就像是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正在發呆的人們驚得醒了。
東方塵那高大魁偉的身軀終於倒了下去。他站在宮成飛面前時,就像是矗立在愚公面前的一坐大山,現在這坐山總算倒下去了。天際的最後一縷陽光正照在宮成飛的臉上,他的臉彷彿也在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茫。他的臉上還有血,劍拔出時,血就濺了他滿身滿臉。當劍鋒上最後一滴血也滴落時,劍又變得晶瑩剔透,就像是一塊完美無瑕的冰玉。
劍是純潔的,因為無論它飲過了多少的血,它都只是一把劍。沾在人身上的血卻很難拭去,宮成飛只覺得臉上散發出一陣陣濃烈的血腥氣,他終於忍不住俯下身去拼命嘔吐起來。
一起吐出來的還有鮮血——沒有人可以輕易地殺死東方塵,他也不能。
殺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冷秋陽剛好吃完了最後一顆花生,也喝完了最後一杯酒。他收起酒壺和銀碟,慢慢地站起身來,靜靜地看著東方塵的屍體,良久才喃喃道:“落雪天涯劍,一劍碎西風想不到啊!夕日的絕世之劍,如今尚有傳人東方先生一生之宿願就是想見識一下這絕世無雙的劍,如今他總算如願以償了”他的神色間竟也少有地現出幾許倦意,少時才又道:“人總想走到那最高處,總希望自己無敵於天下。且不論此舉難如登天,其實就算你真的做到了又能怎樣呢?高處不勝寒——究竟有幾人能夠明白?”
他這幾句話卻是看著公孫羽說的,公孫羽連苦笑都笑不出了。在別人看來,他是堂堂飛雪教的教主,凌駕於萬人之上,風光不可一世,可又有誰知道,在這風光的背後究竟有著多少的苦不堪言?這難道也是冷秋陽遲遲不肯去爭奪玄刀門掌門的原因嗎?難道他真的沒有那一統江湖唯我獨尊的野心嗎?那夜小酌他說的都是真心話?這些疑問只有冷秋陽自己知道,沒有人能夠了解他這樣的一個人,甚至有時候可能連他自己也都不夠完全瞭解自己。
冷秋陽淡然一笑,接著道:“石秋是個不錯的人,我沒有看錯。自從十年前我帶弟子攻打西冥山無功而返,三長老他們就時常以那一戰之敗說法,使得我在本門中頗受其挾制。而日前掌門人分派人馬時,他們三個便自告奮勇要親帶三萬人馬去爭奪四海山莊。他們絕不會想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石秋便將陳長老送進了棺材。如今,剩下的黃、陸二長老也折盡了鋒銳,逃回山去我也不知是不是應該感謝石秋”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公孫羽明白了,冷秋陽真正要做的其實並非是要爭奪四海山莊這股勢力,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機打壓三長老,以除去在他篡奪掌門之路上最後的絆腳石。或許,他並不期望得到那掌門人高高在上的位子,但他要乾的是一番大事,所以他也沒的選擇。
人生中豈非本就有很多沒有選擇的選擇?
冷秋陽又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