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許奇怪我為什麼會放棄四海山莊。我總覺得一個人若是做過了一次叛徒,就不能確保他不會再做第二次。”他轉眼看著那胡胖子,微笑道:“胡莊主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胡胖子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卻偏偏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只是他,十七門主中所有支援過玄刀門的人都不自禁地低下了頭,他們都曾做過白羽樓的叛徒,後來也都曾收過冷秋陽的好處,差點又一次做了四海山莊的叛徒。他們都無話可說——一個人如果拿過了別人的好處,這個人就少了很多抬起頭來說話的機會。
冷秋陽若有所思地接道:“當然這並非最重要的原因,我想那次小酌之後公孫羽教主也應該明白了我的意思——其實,再強的敵人都不可怕,可怕的反而是無敵!”
公孫羽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如果有哪個門派真的無敵了,一統江湖,從此天下太平,還會有誰再去歷盡千辛萬苦地習武練劍?長久地安逸過後,當動盪再次來臨時又如何以生存?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道理自古就有人明白了。可換而言之,這天下究竟有幾人願意一生都活在憂患之中呢?當然也沒有人願意死在安樂之中,很多人所夢想的只是能夠平平靜靜地活完這一生而已,難道這也是一種不可得的奢侈嗎?
冷秋陽已不去理會眾人,他剛轉過身,後面便有人厲聲喝道:“冷秋陽,事到如今,你還想活著離開?”說話的是翁老七,他的人已舉著一雙大板斧搶了出來。冷秋陽沒有理會他,徑自走到宮成飛面前。宮成飛已吐得乾淨,剛剛站直了腰,劍還沒有回鞘。
冷秋陽笑道:“我佩服你,在這個世上能讓我佩服的人並不多。”他微微一頓,接道:“只不過,我佩服的是你的人,卻不是你的劍。在我看來,無論多麼好的劍,都不值得人去佩服的,劍就是劍。”他說著,竟伸出手去輕輕地彈了彈宮成飛手中的長劍。白狐劍發出一聲金玉相擊的叮鳴。
宮成飛收劍回鞘。
冷秋陽又接著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佩服你的人嗎?因為我總覺得一個人的劍法若能練到讓人驚駭的地步,這個人所經受過的苦楚也一定是足夠讓人佩服的,你說是嗎?”
宮成飛的眼中已有了淚。冷秋陽的話深深地撞擊在他心底:“是啊,別人都只驚歎於那落雪遍天涯的一劍之威,又有幾人想到過我練劍時所經受過的苦?”在這世上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曾經受的是怎樣的苦楚,那也是他這一生都無法忘卻的。七歲學劍,十年如一日,有人窮其一生都沒有吃完的苦,他卻只用十年就吃完了。
宮成飛看著冷秋陽,眼裡噙滿了淚。
冷秋陽轉又看向公孫羽,笑道:“紅嫣是個剛烈的女子,我們雖然軟禁了她,卻待之如上賓。她得知上官遲的死訊後痛哭了三天,我總擔心她會殉情,但她沒有。如今,此間事已了,我想,我也該放她回去了。”→文·冇·人·冇·書·冇·屋←
眾人都明白冷秋陽此時說這個是為了什麼。紅嫣是上官遲在這世上最後的牽掛,無論是飛雪教還是十七門主,他們都虧欠了上官遲很多。紅嫣的性情剛烈,在那種境況下沒有殉情一定是有原因的。能另她那樣的一個女人堅強地活下去,最好的原因就是她已有了另一個生命,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卻絕不能不在乎那另一個。
翁老七已收起板斧退回人群中。
冷秋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側身看了看那已將墜落的夕陽,眉宇間也掠過一絲寂寞之色。良久,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緩緩轉身大步向山下走了去。
嘆息,唯有嘆息。誰都知道,冷秋陽是個多麼可怕的人,此時不殺他,日後再要殺他就真的難如登天了。如果在這裡的人都能知道,他們這次放過了冷秋陽所換來的是什麼,他們也許就不會感到可惜了——
幾十年以後,一個叫做上官凌雲的人將會走進這片江湖。而他,也終將創造一個絕世的傳奇,一個“聽風樓”的傳奇——
小樓煮酒聽風,秋夢離席品劍!
當然,那是另一個故事了,或者說是另一個傳說。
葉老頭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當先向著公孫羽跪拜下去,朗聲道:“弟子葉瀾參見教主!”
公孫羽沒有去扶起他,這是規矩,只有拜過了教主,才可算得是真正地進入了飛雪教。
後面胡鐵錢、餘總鏢頭、權老爺、木老爺子、陳六爺、翁老七等四海山莊十七家門主齊齊向著公孫羽跪下地去,山呼而拜。自此,原本同屬白羽樓的這兩大門派總算又重歸於一了。
宮成飛忽然走到公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