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不準哭!”呼魯臺家主冷喝道,聲音中隱隱有了怒氣。他從來沒有對這個孩子發過火,今天實在是太受氣了。
孩子怔了一下,果然不敢再胡鬧。父親動怒了,再鬧下去不是明智的選擇,這是一個十幾歲被嬌慣壞的孩子的直覺。
呼魯臺家主撫了撫孩子的腦袋,笑呵呵的說道:“沒關係,阿爸再給你找老師。實在不行,直接讓君王封你一個轟烈騎千夫長。別的阿爸不行,在君王面前,這點話還是能說上的將來你起點高,稍微立點軍功,再往上提拔提拔就是副將,遲早有一天你也是將軍!”說完他狠狠瞪了扎兒花一眼,說道:“一輩子奴隸崽子,只不過從我呼魯臺家額狗變成了赤那思家的狗而已不教我兒子,哼,他站在他父親肩頭往上爬,成就絕對比你這個奴隸出身的賤種強!”
扎兒花默默扶著狼鋒刀,看著呼魯臺家父子兩大步向帳篷外走去。他冷冷一笑說道:“若是要授軍銜,君王一紙詔書,別說是千夫長,就算是副將,甚至直接成為轟烈騎的統領大將軍,都不是問題。可你的兒子根本就不懂生死之間的事情。我從奴隸升為將軍,也上過戰場打過仗,殺了不下兩百人,多少次都差點死在別人的武器中,如今才略能鎮住整個軍隊。你換個法子讓君王賜予他軍職,可你能賜予他生死之間的道理麼?遲早是要害了他啊”
他鮮綠色的眼睛不那麼鋒利了,像是要瀰漫出能覆蓋整個草原的霧氣來。他既像是在對呼魯臺父子說,又像是喃喃自語,他不知道呼魯臺父子聽到了沒有,可他知道,自己心裡還是一個可憐卑微的奴隸的自己聽到了
呼魯臺父子出了帳篷,臉色陰沉。守候在帳外的家族武士立刻圍上來,聽候命令。呼魯臺冷冰冰的說道:“查出扎兒花現在在教刀法的那個孩子的身份,這件事不可能這樣就算了!”他摟著兒子的頭,語氣中透出一股子憤怒兇狠來。
風雪的呼嘯聲中,呼魯臺一行人消失在冰天雪地裡。
夢陽,林夕元年,十二月末。
帝都縹緲城冬日的盛景已經全部展露在世人面前。華麗的城闕上附了一層亮晶晶的冰稜,縹緲城上空的雲霧被凝聚在瑰麗的建築上,屋簷鉤角錯落有致,像一尊巨型的冰雕。縹緲城是華麗的,是庸俗的,是濃妝粉飾的美人,可冬天的縹緲城在這一份冰雪的籠罩下,卻分外出塵。天空中縹緲的雲霧比夏天時淡了很多,陽光能照射下來,激射在冰稜上的陽光變幻出五彩斑斕的光輝。
可陽光並沒那麼暖,整個城都是冷冰冰的。那種高貴冷豔的美感讓人不可親近,只能遠遠看著,不可接近觸碰。就像囚禁在皇宮中的那個女人。
“皇后還是不願意出來麼?”一道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股帝王的雍容,又有份桀驁棄世的感覺還有一分難以掩飾的疲倦。
“是,陛下。皇后娘娘說只想一個人靜靜待著。”宮女小心的跪在地上,不敢抬起頭分毫,恭敬地說道。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皇帝的聲音在寂靜的宮殿中靜靜迴響,像夏天寂靜的夜裡柔柔的風聲。或許,愛讀起來本身就是一聲嘆息。
他穿著華麗的琉璃龍翔袍站在那裡,整個大殿空蕩蕩的,除了貴族式的裝飾和唯唯諾諾的宮女,再沒有別的什麼人了。太大的宮殿,太少的人,很落寞的感覺。整個皇城中能讓他感受到溫存的人都已經不再,父皇,太子,二皇子都已經被殺掉了,最小的弟弟,万俟澤瑞也被下令斬斷雙手送到西南之郡去。這段時間中,他下令拆掉了以前太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住過的宮殿,殺掉裡面的所有人,包括幾位皇子的母親,他父皇的幾位妃子!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做得這麼決絕,只想毀滅拋棄掉那些讓他傷心痛苦難過的所有人,所有事情!
皇宮裡除了森嚴的侍衛,對新皇帝滿是畏懼的宮人,再沒什麼了。“就是一具華麗的空殼!”大國師修羅曾經這樣說過。那個渾身猩紅色長袍的妖異男子看他下令拆除太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住過的宮殿,殺掉那些宮人時候就是笑眯眯的說了這樣的話。“你拆掉這些能勾起你回憶的宮殿,殺掉這些讓你厭惡的人,這是要掏空這座皇城的血肉麼?只留下一具華麗的空殼和你這個孤獨跳動的心臟?”
孤獨跳動的心臟?皇帝那時候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現在他才明白過來,真的是自己在一個人默默的跳動,支援著整個帝國保持活力,不至於像一具屍體般慢慢腐爛。心臟,不知疲倦的心臟,日日夜夜的跳動!可真的萬一有一天他累了呢?事實上他已經感覺到倦怠了只是現在僅僅是開始,還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