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十年後,無休止的戰爭貫穿了大陸的歷史,巨大的軍費支出和民夫徵調使得夢陽的大地上始終迷漫著家破人亡的哭嚎聲。在帝都富賈和皇族的支援下,帝都縹緲城是亂離之世的唯一樂土。失去親人不堪重負的流民透過各種手段突破縹緲城守衛的查禁進入帝都,他們在街頭巷尾以零工,乞討和偷竊為生,所以縹緲城在亂世時代的繁華盛景也不過是一時的粉飾和畫皮。越過屋簷交錯的淳月街,街背後的陰暗處汙水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臭,流民們飢餓的目光聚集在破壁的屋簷下,他們有的就此餓死,有的懷裡揣著匕首,以端詳獵物的眼神看著來往的人!
當然,這是十年後的事情了!現在的縹緲城依舊是令所有人心馳神往的聖地!
帝都最中心的皇宮是帝國心臟的心臟,最高的星墜殿直入雲霄,站在星墜殿頂層,無雲的日子可以將這座巨城的一切盡收眼底,夜晚抬起頭夜空就像在頭上低懸著一樣,彷彿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若說縹緲城是有錢人才能進入,那麼城中之城的皇宮則非位高權重者不得踏入的禁地!這裡每天都有指令發到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將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的旨意下達貫徹下去。威武的羽林禁衛軍牢牢守著這座城中之城,將皇族的榮耀守護到破滅前的最後一刻。
龍炎殿。
一襲琉璃龍翔袍的林夕皇帝斜倚著王座,雙眼微閉,像是在傾聽著什麼。側耳細聽過去,卻是隱約的琴聲。皇帝的手指扣在王座的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打著拍子,蒼白的臉上像是長久沒見過陽光了,透著死灰色!年輕的容貌滿是疲憊,帝國在赤那思退兵後的恢復重建工作費了他很大心力!畢竟他繼任皇位不久,帝國事無鉅細都要親自過目,而且前朝老臣也在一個一個替換中,這讓他的工作量愈加繁重。
好不容易有了片刻閒暇,才能聽一聽這幽隱的琴聲。
龍炎殿向來是皇帝起居辦公的地方,從來沒有過聲樂歌舞,可林夕皇帝納入皇后卻將這條規矩破開,准許那個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冷得像一塊冰的女人在龍炎殿彈琴。於是他也知道了皇妃彈琴上也是一把好手,與帝都名媛相比都不遜色。也對,這樣容貌的女人擁有這樣的琴技也不為怪。可皇帝依舊沒有看到這個女人笑過,那張完美無瑕的容顏似乎像冷硬的冰雕刻出來的,與美貌毫不相符的冰冷。
這個名叫做白顏的女人就像一隻孔雀一樣,整日就待在龍炎殿的偏殿內,或靜坐或撫琴或擺弄滿地的算籌——很少有女人會研究算學這種連帝國有名的大學士都覺得頭痛的東西。雖然皇后是很沉靜很安詳的人,可那股冰冷的氣質很難讓人接近,甚至對皇帝也是冷漠無情。
林夕皇帝是一位霸道掌控欲極強的帝王,可唯獨對這個女人放任不管,從不強求她。甚至有時候皇后對皇帝無禮的頂撞都被皇帝輕描淡寫的翻了過去。事實上,在皇帝心中對這個完美的女人卻是淡淡的敬畏,就像在皇宮中囚禁了一個妖魔一樣就是這樣一種令人不安又惶恐的感覺。
皇帝一想起這個女人就會有一種無力感,自己可以以莫須有的‘叛心’罪名誅殺帝國的軍皇,處置五十年來步戰排陣第一人的鎮天大將軍,將夜國上下全都殺盡,以這個女人的孩子為逼強迫這個女人跪拜在自己的劍下;可以給她最盛大的婚禮,給她最奢華的生活,可無論他怎麼做,都無法走近這個女人的心。就像自己囚禁了她的**,卻無法留住她的心一樣。也許那個女人無時不刻都在怨念沸騰吧
琴的聲音互轉,弦的撥動突然變得急切起來,就像要打仗了一樣,不復方才慵懶恬靜的琴調。皇帝睜開眼,發現一身紅袍的修羅已經進入龍炎殿,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陛下,我們可以開始今後五到十年的規劃了——”
“先聽琴聲,不談朝政!”皇帝擺手制止修羅再說下去,有時候覺得就算這個女人不喜歡自己,他若是每天都能抽出時間聽一聽這個女人的琴聲也好啊。想到這裡,皇帝嘴角危險的抽動了一下,隱在冕旒下的眼睛泛起殺光,這是他憤怒時候的表情——不知不覺間,他將自己擺在了卑微的位置上!卑微感,這種他以前最厭惡卻不得不承受的感覺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帝國最至高無上的皇帝了,可以前那些不堪的回憶還是會在半夜驚醒時候湧出來。就像將一個妖魔封在深井中,自己平日總會在井裡扔進去石頭,可午夜時分妖魔又衝破封土,狠狠的向自己噬咬過來他憎恨以前軟弱的自己,所以他獨擋大全後,將兩個哥哥万俟昌隆,万俟鴻運存在過的痕跡全部抹除,拆掉他們住過的宮殿,處死以前侍奉他們的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