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量二賊還沒去過,又裝著苗秀命去引路的人趕前引道。
連日花家來了不少外客,除卻幾個首腦外,雖然每人各有一個銅環扣在衣帶上,為分別敵友標記,葛鷹一則舉止從容,二則所經均非出入路口,又與二賊同出,這一來,苗秀誤以為是二賊一路,二賊又誤當作主人所差,不但矇混過去,還把黑摩勒也帶人了重地。
二賊園中本是來過,先沒看得起葛鷹,連姓名也未問,及至同進園去,越聽所說的話越覺離奇,以為年老糊塗,說的是瘋話,心只好笑,仍未想到別的。二賊園中路徑雖然不熟,昨日卻曾到過,依稀記得,只顧聽說瘋話有趣,不覺走出老遠,見路越冷僻,這幾日花家延待遠方赴會賓客,凡名望大本領高的,多在正宅和花園中居住,到處燈綵輝煌,獨這經行之地,因是園中林木多處,後面便是危崖絕壁,地最隱僻,向無人行,以前連番出事,花四姑疑心有人由後崖上下,在崖頂設了一處守望。自郭、呂二妖道來,說是“無須,如真有人敢來,無論跑得多快,憑自己飛劍立刻追上,決跑不脫。留人守望,上下艱難,反易受敵人劫持。”花四姑已命撤去。月光為危崖所擋,只疏落落兩三盞紅燈掩映昏林之間,甚是幽僻。二賊不禁生疑,問道:“老人家,我聽說二位仙師就在園西竹林以內,昨日我二人還曾走過,怎領到這裡來了?”葛鷹把眼一瞪道:“要知道,我還不領你們來呢!少說話,前邊就到你們的好地頭了。”二賊竟未聽出言中之意,覺著暗影中對方目光極強,不似尋常人物,猛想起來時當他是在花家吃閒飯供奔走的舊日夥計,沒怎看得起,只覺貌相奇怪,未及深談,他便說起瘋話。一直忘了問他名姓。
苗老三既令引路,這裡也是竹林,也許真個師父住在後面竹林深處,常人決無這一雙亮眼。老年人多喜詼諧,莫要輕慢了他。
裘全首先問道:“來時荒疏,還忘了請教老人家尊姓大名呢。”說時,葛鷹已然立定,答道:“你問我麼?我老頭子姓要,名叫賊命。起初賊子賊孫甚多,只可惜都快要被我絕種了。適才你沒聽我說,是賊遇上我,都要掐死麼?不過我近來年老眼花,一些大小毛賊、賊子賊孫,見了面全認不甚真切了,因此常受子孫的騙,明明遇上,偏被滑脫。事後後悔,再找他們就不容易了。你適才忘了問我是誰,我也忘問你們是我賊子賊孫不?快點告訴我,好打主意,是掐死,還是送你們到地頭去?”
可笑二賊死到臨頭,仍不自知,只當老頭瘋漢,雖覺說話無禮,仍沒覺出是兇星照命,越聽越有氣。黃小山忍不住怒問道。“老人家,你就是位老前輩,也應明說姓名,受人尊敬,怎說話這等顛三倒四?幸是在主人家內,如在外面無心相遇,不知底細,豈不傷了和氣,彼此難堪?”
裘全疑思較深,一面暗中查聽,口中仍在謙問:“老人家休得玩笑,請道其詳。”
葛鷹全都不睬,依舊自言自語道:“賊遇見我,照例支吾,不說實活無足為奇。我老頭子上當太多,也被你們矇騙怕了。這個不難,賊身上多有賊味,是賊不是,一聞就聞出來。”說時雙手齊伸,朝二賊臉上摸了一把。二賊見他如此戲耍,便真是主家中請來的江湖老前輩也是不該,不由大怒,剛喝:“老匹夫!意欲何為?”葛鷹笑道:“我聞出賊味來了。等我把你兩個掐死,省得現世!”話到手到,身法真個快極。二賊覺出不妙,方欲動手,葛鷹那隻蒲扇不差彷彿的七指怪手,早就一摸之勢,隨著身形微晃,到了二人頸間,一手一個,一把抓住咽喉,往兩邊一翻。二賊手也格向葛鷹臂上,覺著剛硬如鐵,疼痛非常,一點沒有格動,心中一害怕,待要往後縱退,哪還來得及?連第二句話也未顧得說出,當時咽喉被勒奇緊,氣管閉塞,眼珠往上一翻,閉過氣去。
葛鷹更是手狠,將人翻倒,且不摔落,雙手用力一扭一撅,二賊頸骨便被扭斷,死於非命。隨將二賊所佩銅牌,連囊中金銀一齊搜出,入了腰包,把屍首拖向林中隱僻之處。出林側耳一聽,園中靜靜的,只各賓館笑語之聲不時隨風吹到,估量黑摩勒蹤跡尚未被人覺察。剛要往呂、郭二妖道所居賓館趕去,猛想起二賊屍首大可利用,重又迴向藏屍之處一看,二賊中裘全身於比較瘦小,忙把二人腰帶解下,身子團成一圈,用帶紮好,仍放原處,藏起備用。再把黃小山也做一圈紮起,收口之處打上活結,由身畔取出一根長索,繫上一頭,提起跑出林去。在崖前黑影裡尋了一株大柏樹,援將上去,把屍首吊在高枝之上,另取松香引火之物塗在左近枝葉上面,這才飛身縱落,往園西竹林跑去。
花家園林廣大,傍崖修設,橫寬直淺,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