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我什麼都顧不得,豆腐乾和果肉同吃,名叫素火腿,別有風味,你先跟著吃完,再說的好。”說時,扔了手中雞骨,又把豆腐乾和果肉塞口咀嚼,自不則聲。樊秋隨把竹筷拿起撿菜,跟著吃喝起來。
小妹聽老頭自稱老葛,說酒是醉鬼祝二所送,心便一動,暗忖:“醉鬼前月間曾說要往友家賀喜,還借了自己兩吊錢去。舜民乃兄堯民,歸途往何家投宿,主人正辦喜事。
白雁峰姓何的只何異一家,他又好酒善制,此酒必是他取來無疑。醉鬼嗜酒如命,有多少也須吃完,怎會留到此時,還肯送人?這姓葛的老頭必有來歷,只母親平日所說江湖上有名之士偏無此姓,醉鬼既肯將自己從好友那裡討來的美酒留送給他,可見交情甚深,聽語氣,醉鬼還是剛去不久,以他為人,怎會和樊秋這類人如此親密?好生不解。
正尋思間,樊秋忽問老頭道:“我剛上坡時看見一條死狗,看那傷勢,分明是你做的事。一隻畜生也侵犯不到你,何苦下此毒手?”老頭鷂眼一翻,答道:“我先並無心弄死它。自從酒樓分手,遇見醉鬼,給了我一瓶酒,沿途買了些酒菜,回到廟裡放下。
忽然想起日落前,縣城裡還定做了一百個生煎饅頭,沒等做好,便吃一小鬼將我銀袋偷去,追了一陣沒追上,便遇見你。錢已先付,本來懶得去取,因那鋪子欺生勢利,看我穿得破,定要先錢後酒,不願便宜他們,便趕了去。到時鋪家已早打烊,卻有一個堂倌,托住這一竹盤新出鍋的熱饅頭,恭恭敬敬對我說:‘日裡和我先要錢的堂值是個替工,有眼無珠,認不出人。適才你那朋友回頭,說這是他故意開你玩笑。你老人家並非誆吃的壞人,還是一位大財主哩。知你準回,怕你老年人吃冷饅頭隔食,鬧秋後痢,代你給了加倍的錢,把冷饅頭散給窮人,重新升火,加料另制一盤,在此等候,剛出鍋不久,不信你摸,還是熱的。日裡多多對不住,請你老人家不要見怪。’我一問他說那朋友,又是日裡小鬼。我跑了這多年,真頭一回被人吃癟,還是一個毛頭小鬼,怎不有氣?不便深說,接過饅頭就走。心想小鬼必還跟在後面,假作不經意,又去夜酒擔上買了豆腐乾長生果,往回路走,暗中留神檢視。這時城外人家多已熄燈,快要走到,果見小鬼在樹後探頭。我已氣極,縱起就追。小鬼腿跑頗快,繞著樹木人家,帶逃帶躲。追了一會,瞥見小鬼藏在人家牆外一叢小樹後面。因他人小鬼大,甚是滑溜,裝作未見,仍往前趕。
等追過頭去,暗使“神龍掉首”、“驚燕斜飛”的身法,倏地倒縱回去。滿擬相隔不過兩丈,這一下任他身法多快也跑不脫,誰知又上了他一個大當。小鬼竟是安心惡鬧,算出我要由此追他,早安排下一個同樣大小的假皮人在彼,底下是個上蓋稻草的大糞坑。
我去勢本猛,非掉在坑裡不可,還算臨變機智,往下落時,見小鬼低頭蹲伏一點不動,心剛起疑,倒還沒想到稻草下是糞坑,等腳踏地往下虛沉,同時小鬼替身也被看破,方知不妙,趕緊提氣向上一個側翻,雖未沉底,兩腳已然沾了好些積年糞水,倒還沒什臭氣。如換別人,定要全身墜落,灌滿一嘴了。這還不算,等我起身要走,又將鄉下人驚動起來,說我是賊。我不願欺負老實人,分辯了一會才走。再找小鬼,哪有影子?隨在附近坡腳小溪中,將鞋襪脫去,連腳洗淨,穿上溼鞋。正往廟走,那狗不聲不響,從山石後竄出來就咬。我已將它抓起甩開,那畜生偏不識相,索性連叫帶咬撲上身來,本就有氣,順手給它一下,不想用錯勁頭,將它打死。我知坡腳下住著一個聾老婆和一個寡婦兒媳,明早給她幾兩,也就完了。本想把鞋烤乾再出來,等我回廟一看,小鬼非但把日裡偷去的錢包送還,還給我弄了一雙新緞子雙梁鞋。我一生慣好戲弄人,不料會在此遇見定頭貨,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毛頭娃兒,真叫人又好笑又好氣。其實那小鬼,我真喜歡,算計他必有來路,定是受人指使,和我來開玩笑,許還就在附近藏起看我。哈哈,我現時一半等你,一半等他,越想越有意思,氣倒沒有了,便捉到手,也決不與他一般見識。不過我的脾氣,你知道的,只要有人佔了我的上風,我當時沒撈過本來,哪怕手操必勝之券,對方本領多不如我,也是一走了事,不再過問。今晚不能將這小鬼擒住,天一亮我就走了。”
樊秋聞言驚道:“我知你和空空兒一樣,一擊不中,便不再擊,但不是這等說法,一則你今日與那小畜生只是無心遇上,他又鬼頭賊腦,沒有出面,與我們的事無關;二則你偌大年紀,一世英名,從無人敢捋虎鬚,卻吃一個乳臭小兒欺侮,就此拉倒,說出去已太丟人,何況事關重大,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