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多病,只她孤身弱女,每日衝冒風濤,以奉甘旨,從無缺欠,孝行至性實為少見。適聽我說老兄來此,久仰老前輩當世義俠,要想拜識,故此帶來。她還做得一手好菜,此次駕臨,定要精製幾樣奉敬呢。”
內行人眼裡一看便透,葛鷹本看出小妹二目精光湛然,英芒內蘊,氣質凝鍊,有異尋常,分明上乘內外武功均有根底。可是聽何異這番說詞,從小奉侍病母,不曾離開,哪有餘閒尋求明師傳授?再一細加觀察,此女功候竟比黑摩勒還要深純,小小年紀能到此境,定是家傳無疑。只是近數十年江湖有名之士,縱不盡識,也都知底,從沒聽說有這麼一個姓江的,好生驚奇,便問:“此女之父叫什名字?”奚醒故意搶答道:“交淺不能言深。老何你先不許說,由他猜去。小妹不是還要做萊請他麼?等到你家,是做客人是做賊,身份定了再說不遲。”
小妹一想:“何、奚二人明知自己住在虞家,事前不曾商量,卻代自己出口請客。
這七指神偷,以前母親曾說過,他與亡父還有一點小過節。父事母所深知,獨這一件,生前不知什事岔過,沒說結果如何。僅知他右手大拇指上多出兩個枝指,武功絕倫,除亡父外,極少與之比肩。更精點穴和用那怪手練成的掌法,能十步抓空,並打傷人的要害。生性好酒好吃,滑稽玩世,喜歡偷富濟貧,常和朋友以偷盜打賭為戲,本領高強,脾氣古怪。每以喜怒為好惡,隨心任性,不拘小節。手底更是又黑又準,最重先人之見,心以為是,決不更改。稍一勉強含混,被他識破,翻臉便不認人;又生就一對靈耳,哪怕睡夢之間,稍有動靜便被聽出。仇敵越來越多,誰也不願多和他親近。母親因他厲害,還詳說了他的形貌神情,命將來外間遇上時格外留意。何異與亡父深交,有什過節料必知道,這等說法定有用意。”醉鬼又說第二次,恐是點醒自己,不能再不答腔,隨介面道:“小女子幼侍家母,學了幾樣粗餚野蔬,不過聊表敬意,哪有何老世叔家庖精美?
但不知老前輩何時命駕?也好當晚趕回稟明家母,趕往何老世叔府上準備制辦,以免過於草率,更重不恭之罪。”
何異所說原有深意,奚醒倒是聽出話裡有因,才隨聲附和。何異見小妹慧心領悟,心中暗喜。葛鷹笑道:“我常說好資質女子難得,何況已有一半成就的小孩,不想一夜之間竟會遇見兩個。我知宴無好宴,吃人嘴軟。這黑頭小鬼受人指使,把我耍了個不亦樂乎,未了卻拜我為師。如非三年前受那死狗暗算,將我雙耳震壞,也沒這糟。現在樊老二那把破扇子尚未盜來,如盜不成,我算是白吃了虧,連徒弟都收不成。這個小姑娘心裡靈便,都由眼睛隱隱現出,保不定你們又是打我什麼主意。可是我生平偏愛像他兩個這樣的小孩,見時我已心許,且不管這裡頭有什故事,我一準等這小鬼事完,不問盜成與否,定去白雁峰何家,先做些日子酒客,走前再大偷一回,過過我的偷癮如何?”
黑摩勒原裝不識何異,人來仍吃他的,並未理睬,聽到未句,忽然喜跳道:“這酒是何家制的,我聽你說過,好吃極了!不論如何師父總要帶我同去,你做客,我幫著吃;做賊,我也幫偷,你看如何?”葛鷹笑道:“呸,不要臉!這裡就喊師父,你扇子到手了麼?”黑摩勒胸中已有成竹,料定可以盜來,笑道:“這有何難,你不用忙,酒已下肚,再等我吃完這半隻醬鴨,肚皮吃飽,走還廟去,手到拿來。但是一件,我有我的手法,這次偷人東西,你們都在廟外頭等,不許進去。一則省得這廝說你想收徒弟,暗中幫我;二則免得被這兩個老頭子學了乖去,還讓那廝說我人多。”
奚醒哈哈笑道:“老鬼,你收那小鬼油腔滑調,和你一樣調皮,真像是一個爐裡鑄出來的,沒二樣貨,這倒不錯。幾時我也收個小醉鬼,接接我的衣缽。”葛鷹沒有答理,瞪著一雙怪眼朝黑摩勒看了又看,正色說道:“說歸說,做歸做。當著外人,你活莫說太滿。你如盜他不來,雖說年紀小不要緊,到底不好落場呢。”黑摩勒道:“師父只管放心。你在這裡至多等到天亮,我如不把這廝破扇子盜來,你說你不收我做徒弟,我從此也不再見人了。不過扇子到手,他要追出來不認賬,我卻不願和他這樣不要麵皮人相打呢。”葛鷹道:“那是自然,只扇子一沾你手便算他輸,底下都有我呢。他定在廟裡練內功,未必想到你敢當時一人下手,立竿見影,看是繁難,或者還有機會,試一試去也好。反正要到明天夜裡盜不成你算輸,去試試看也好。”
黑摩勒隨把手中鴨骨往草地裡一扔道:“如若我不出來,不到天亮,誰也不要走去,把我戲法弄破,盜不來破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