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遇見黃、李等一行,先認出那口裝紅貨的小箱子,布套形式俱都相像。二人因是太平時節,走的都是通衢大道,帶物不多,形跡雖然隱晦,戒備卻不怎嚴密,刺客再偷偷一盤問轎伕,果是前送珠寶來看的商店所僱,正與店夥所說“這些珠主珍奇俱是東家路過帶來,日內即行,當日如不成交,後便難買”的話相合,由此生心,打算行刺時雙管齊下,便中行劫,發它一。批洋財。這第二批四人中,為首的叫火眼神狼黃太,首起貪心,經過一番計議,便命同黨餓鷂鷹陳德海、花面海豹吳龍去隨堯民等四人,自和同黨飛叉手韓國棟去隨這兩富商,準備到了仙霞關,與埋伏在彼的首批同黨金鏢趙勝等五人會合,一齊下手。
黃、李二人做夢也未想到會在撫院衙中露了白,先還自作聰明,把那口紅貨小箱子假作換洗衣服用具的隨身便箱,交幹僕提來提去,沒有在意。這日行抵延平前站大鎮黃公廟,天色漸進黃昏,二人坐了一天轎子,覺著身子疲倦,此去延平府城還有五十多里,不願再趕急路,便在當地擇了一家客店住下,二人生長廣東,都講究吃,酒量有限,卻喜飲兩杯。因聽店夥說起,當地蔡家酒樓的寡婦面四遠馳名,還曾做幾樣拿手好菜,一時動了食指,想去嚐嚐新。老親家兩個屏退從人,自往酒樓沽飲。走到路上,遇見一人從身側擠過,身材瘦小,穿著神氣卻似斯文中人。二人因街上來往的多半土著和廣,浙兩省商客,只這人向前擠時口喊“借光”,操著外省口音,未免多看了他一眼。鬧市人多,一晃混過,也未在意。
走上酒樓一看,地方不大,樓上下共只十幾張桌子,業已坐滿。適見瘦人也在這時前一腳先到,正叫堂倌給勻座位。二人隨在身後,還未及喚人。堂倌見瘦人衣著樸素,其貌不揚,又是外鄉人,本不想巴結,已回了“沒有”,眼看到他身後還有兩個滿臉紅光。氣概軒昂的老者,錯把三人認住一路,恰巧附近有一桌子空出,忙即趕過擦抹,舉手讓坐,忙亂中也未向客問明。堂倌舉手請客時,那瘦人好似存心,故意把頭偏向一邊。
黃、李二人腹中正在飢渴,難得有了空位,只當堂倌業已回絕瘦人,亦隨著走過。剛一落座,那瘦人也跟了過來,向打橫頭坐下,對二人道:“我一人也坐不完三面,讓給你兩老頭坐吧。”黃、李二人久走江湖,頗有涵養,聞言不但沒氣,反道了聲“謝謝”。
堂倌見三人對答,益發把他們當作一路,是瘦人請客,笑問:“要什麼酒菜?”瘦人道:“老頭吃什麼,我學樣吧。”黃、李二人正在餓極,料他異鄉人不會點本地菜,語言又不通曉,不耐久等,便向堂倌要了芙蓉車螫、糟燒鰻片。黑魚燉雞、炒鮮蠣黃。
炒蟹松和四個糟滷涼盤,餘下由堂倌自配,把本樓拿手菜點儘量拿來。先以為瘦人必要學樣挑點,誰知瘦人依然不發一言,一會堂倌端上酒菜,擺了三副杯筷。黃學文越看那瘦人神情越覺不俗,尤其二目英鋒內斂,開合之間,若有奇芒外射。心想萍水相逢,總算有緣,這人如是無賴,早已卑顏相向,看神氣也許外路人困在此地,想擾一餐,難以啟齒。再不就是不會要菜,想大夥吃完了一同計算。憑自己何必還計較這頓飯之費,何不讓他吃完,看事行事,如若為難,便送他點銀子也是好事。
主意打定,沒等開口,瘦人已先舉箸讓道:“兩老頭快吃,這些福建菜冷了都腥氣。”黃、李二人一聽,越猜他是想夥吃,並無擾人之意。只是開口“老頭”閉口“老頭”,也不向人請教,聽著不大舒服,並未現於辭色,含糊應了。酒共兩壺,瘦人自斟自吃,毫不客氣。二人當著生人吃了一陣啞酒悶菜,肚已半飽,實忍不住,便問:“兄臺貴姓?”瘦人答道:“姓不。”李錦章問,“可是卜卦之卜?臺甫呢?”瘦人道:
“卜卦的卜只有下半截,上頭還短一橫一撇,草字白吃。”二人一聽這名詞,疑他誤會,心中未免有點不快,不便再說,只得催來飯菜,準備吃完好走。
忽聽樓下有兩北方人的口音,在向堂倌說話。瘦人一聽,立起對二人道:“我們對頭到了,即刻要走。黃老頭銀子帶得多,借我幾兩。”黃學文聞言一怔,抬頭一看,見瘦人一雙神光滿足的眸子正看著他,猛的靈機一動,連忙起身賠笑道:“銀子現成,身邊帶得不多,只有二十多兩,可先拿去。我二人現住鎮東天福棧內,明早便往延平。朋友如有急用,今晚往取便了。”說罷,開啟荷包,取出二十兩銀子。瘦人也不客套,匆匆接過,說聲“再見”,便自下樓而去。李錦章氣量較小,頗覺此人無理,方要開口,見黃學文使了個眼色,便沒言語。吃完算賬,由李錦章將錢付了,一同回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