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肯跟我結婚。他說你那麼漂亮,怎麼會願意跟我這樣一個老頭子結婚?我說我就是願意。他說不對,我說那你說是為什麼?他說不知道,反正你們東方人腦子很怪。我想不結就不結吧,我也不能逼他呀。不用交房租,不用交飯錢,已經很不錯了。我把他伺候得週週到到,舒舒服服。半年過去了,我壓根兒不再提結婚的事兒。歐洲人怕結婚,何必強人所難呢?他是個好人,我們日子過得很快活。有一次,他突然得病了,重感冒,高燒,咳嗽。我寸步不離地伺候著,端茶倒水,噓寒問暖,湯都一勺一勺餵給他喝,見他總不退燒,心裡很著急,眼淚汪汪的。他後來告訴我,說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呢。病一好,他就拉著我去登記結婚。我吃了一驚,不知道這又是怎麼回事?以前纏著他結婚他不結,不纏他了,他倒非要結了。我說你可考慮好,我們東方女人腦子怪。他說不不,是我腦子有問題。登記的當天我便拿到了捷克的永久居留身份,接著就申請加入捷克國籍,估計很快就能批准——這些都是他主動辦的,他怕我跑,護照都給藏起來了。”
說了一大頓話,小蘭看看錶,“喲,該吃飯了。你坐著,我去弄飯,你今天嚐嚐我的手藝。”
真不得了——片刻工夫弄了滿桌菜。汪虹說:“你老公可有福了,天天能吃上這麼地道的中餐。”
小蘭說:“哪兒呀,他沒這口福。我正學習做西餐呢,我老公不愛吃中餐。前些日子有中國朋友從荷蘭來,給我帶了些蝦和螃蟹,捷克根本見不著的。我做了給他吃,他只吃了一口,全吐了,說味道真可怕。”
吃罷飯,小蘭又拿出一個精美的小影集給汪虹看,“我兒子。”她驕傲地說。
汪虹開啟影集,是她兒子從襁褓到現在的照片,每張照片下面都用娟秀的筆跡寫著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思念和祝福。讀著這些飽含情感的樸素文字,汪虹不禁溼了眼晴。
“下一步我就要把兒子辦出來。”她說。
天晚了,汪虹告辭。小蘭送她到門口,語重心長地對她說:“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個捷克人嫁掉。你大姑不是你母親,就是你母親也不能照看你一輩子。要想在這裡生存和發展,只能走這條路。別猶豫,就按我說的做,絕對沒錯。”
汪虹對此並沒有太深的理解,而且當時像她這樣的中國女孩子普遍都看不起捷克男人。要嫁也得嫁德國人、法國人,嫁個捷克人,還不被大夥兒笑死?但林小蘭的一席話還是給了她很大的觸動,她明白,她和小郎的所謂愛情在布拉格根本不能存活。她也明白小郎之所以這樣纏著她除了需要女性的慰藉以外,更重要的是瓦哈洛娃在此間的特殊能力。她並不認為由於小郎有這個功利想法就成了卑鄙小人,生存壓力是每個漂泊海外的中國人頭上的一座大山,在這難以承受的重負之下,靈魂的扭曲、變形或坍塌崩潰,都十分容易理解。
兩年以後的國慶之夜,中國駐捷克大使館舉行招待會,招待在布拉格的知名華人。汪虹在人群中又一次見到了林小蘭,她穿著漂亮的晚禮服,裸露著半個胸部和全部後背,赤裸的胳膊上戴著長長的黑色絲手套,端著一杯香檳酒,雍容華貴,儀態萬方。挽著開計程車的老公,頻頻和大家點頭微笑。
她走到大使面前,含笑與大使碰杯,並向大使介紹她的老公。大使親切地和諾瓦克先生握手,諾瓦克先生眯著眼睛,滿臉笑容,已經幸福得沒樣兒了。
汪虹問她:“你怎麼和他寸步不離呀?”
林小蘭笑著說:“我不想讓他感到孤獨。”
幾年以後,諾瓦克先生死於癌症。林小蘭繼承了那所價值不菲的大HOUSE及其它財產。她又與一位捷克律師成為情侶,兩人共同為中國人註冊公司辦理綠卡,很快便富甲一方。
她早已取得了捷克國籍。
第九章 三姐妹滾大包
有一天下午,瓦哈洛娃來到汪虹的小房子,說你也閒著沒事兒,跟我走吧。剛從德國過來一個小夥子,讓我給註冊公司呢,咱們去一趟。汪虹說好吧,兩人便出門上了巴士。
她的三姐妹滾大包生涯就從此發端。
瓦哈洛娃談完事兒走了,汪虹卻留了下來。吸引她的不是這位留學生,是留學生的一位女性合作伙伴、也是剛從德國來的北京人侯玉花。
小夥子叫劉群,是在德國的中國留學生。當時汪虹覺得他這不是犯傻嗎?你好端端一個留學生,不在德國老實待著,跑布拉格起什麼哄呀?
沒過一年,汪虹便開始從心底佩服這位留學生的聰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