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每日唐氏盡心服侍冰之,望其早日康復。誰知冰之的病不但未如先前郎中所言會早日痊癒,反而是愈來愈重,頭痛得十分厲害,口已不能言。
二老見狀急打發僕人快馬回長安報信,僕人一去,過了數日都不見回信。冰之始終盼著兩個兒子和女兒,希望在臨終前,見上一面,可這竟成了絕望。
一日,中午,冰之與唐氏在房中,冰之口不能言,唐氏伺立旁邊遞茶送水,她見冰之神色好了很多,恰好換了個郎中,還以為是神醫妙手回春了,可她哪裡知道,冰之是回光近照,即刻就會離世了。
冰之之嘴蠕動著,唐氏湊近耳朵,方才聽見了後面兩句:“兒孫們我都放心,我去後,你去找個好人家,別耽誤了青春。”說罷,頭一歪便斷了氣息。
唐氏想及平時之夫妻恩愛,不禁呼天搶地,聽者聞之傷悲,不住地擺弄冰之,似乎想把冰之喚回,可一切均是枉然。
二老聽見女兒哭聲,已明白七八分,二人老淚縱橫,雖道女兒嫁了個老女婿,但女婿待女兒甚好,亦是難得之賢婿,不想一日去了,反令他倆白髮人來送黑髮人,好不傷悲,二人相攙來安慰女兒。
看著女兒傷心欲絕之模樣,二者也悲不自勝,還得強忍悲痛,勸慰女兒人死不能復生,料理後事要緊。一面趕緊派僕人報喪,按下不衰。有詩為證:
才道錦悵好,而今動不了;嗚呼且哀哉,軟香與誰抱?
正文 第四回俊才驚識巫山女小荷才露尖尖角
詩曰:
不讓當年且下事,緣何輕易向人啼。
若能萍蒂逢卿口,可許蕭郎續舊緣。
卻說冰之病死岳丈家,嬌妻唐氏終日以淚洗面,食不下咽,終至倒在櫥上,奄奄一息。鐵家聞接強耗,全家驚厲,哭聲一片,驚天動地,幸而府上大公子鐵盛早已主事,且有二公子鐵勤一手扶持,倒也處變不驚,鐵盛隨去雲南扶歸父樞,鐵勤於家主理家事,佈置靈堂,以接父哀。
且說大公子抵達唐家,見了父親遺體,不免失聲慟哭,失暈在地,終究是男子,哀悼之後,強作鎮定,亦勸後孃節哀順變。
次日即扶父樞歸鄉,唐氏二老因疼惜女兒,渴留嬌女歇住一段日子,待其弱體稍安,再作計議。
且說鐵盛扶樞回鄉之後,一家大小披麻帶孝,妥善安置後事,家中大小造事全交付鐵盛處理。而二公子鐵勤則一改往日習氣,整日埋頭書房,以應科舉。兩位小姐年已適婚,放在大兄操持下,各與稱心夫君結合,這樣,以往偌大莊院,就剩下兩位少公子不表。
單說二公子苦心理頭書事不久後,文章詩賦無不稱心,人皆道他是潘衛再世,班馬重生,文華詩賦,光來照人,加之人物俊美,儀表堂堂,故媒人上門提親亦如走馬車燈般絡繹不絕。
二公子便正色道:“夫婦五倫之首也,非同兒戲,若草草苟合,恐怕有貌的未必有才,有才的未必有貌,二者兼有之者,恐不端在自好,貞靜自持,旦有差池,棄之而去必傷心,與其悔之於初,何不慎之又慎!”
鐵勤這番話,意中隱隱欲覓個才貌雙全、德行俱美之嬌娃,旁人聽聞之,雖覺為難,但正理堂堂,倒也無可奈何。
二公子鐵勤與本郊兩秀才互相礪礪,一個姓朱,一個姓羊,那姓朱的名利,字雲峰,家境較富,為人義俠。那姓羊的名哲,字思靜,家境殷實,身材高大,俊面修容,做人靈巧機變,三人每每談詩論賦,杯酒往來,殆於度日。時人稱之為“長安郊外三俊。”
一日,正是三月中旬,三人作詩吟詞完畢,每人一壺茶,坐而論古談今,忽聽鐵勤道:“在家野終有信聲,聞知東山妙音寺多有禪房,少人拜會,甚是幽雅,我三人何不往而借居,既可迴避繁華,又可朝夕相處,早晚切磋,兩位兄長意下如何?”
雲峰贊同道:“此意甚善,只是誰人先與方丈交涉?”
思靜道:“這有何難,方丈與家父甚是投緣,故小弟常與方丈說禪,借房一事,不勞二兄費心,小弟將事辦妥。”
鐵勤道:“言得有理,且拜託了。”
雲峰聽聞,也覺十分機緣,道:“也是,也是。”當晚各自散去不題。
次日,三人相偕見了方丈,方丈滿口應承。即移客人傢什進寺讀書,頗覺幽靜自在。
過了幾日,正是四月初五,寺中大做活佛會,朱、羊二人以家中有事歸去,獨鐵勤留在寺內。半夜,和尚們乒乒乓乓唸經打鼓,折騰到天明,鐵勤不曾閤眼,精神倒也飽滿,只得早起,於房外踱步。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