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第一頓飯應該吃得好一點。”張生連誇陳莎莎體貼。
四人坐定,陳莎莎拿出優惠券問服務生:“這個可以用嗎?”
“春節期間,這個券不能用的。”服務生冷冷地說。
“不是還有兩天才放假嗎?”陳莎莎很不高興地說,“把你們經理叫出來。”
張生連忙打斷說:“不用就不用,我們點菜吃。”
“不在這裡吃了。我們走吧。”陳莎莎起身就要往外走。
陳莎莎的脾氣,張生摸得最透。一點虧都不肯吃,脾氣也很衝。張生這樣被她拉著衝出飯店,早已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若是平常,張生什麼都由著她,但今天,看著舟車勞頓的父母,張生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拉著他們再到處走了。
“你知道這裡多貴嗎?你要吃掉我的一扇門了!”陳莎莎低聲說。自從裝修以來,陳莎莎對錢的計量都以建材和傢俱來作為單位。
“坐下吧,我請客。”張生爸走過來,拉住張生。
晚上,回到張生住處,陳莎莎沒進門就告辭了,送了陳莎莎回來,張生髮現老媽的神色不對。
“媽,你怎麼了?”張生小心翼翼地問。
張生媽扭過頭,不理他。
張生扶住老媽的肩膀,拍拍她的背:“你不舒服?”
張生媽終於爆發了:“她為什麼一直對你這麼兇?要麼使眼色,要麼叫叫嚷嚷的?”
這個充滿敵意的“她”,當然指的就是陳莎莎咯。
張生無奈解釋:“沒有啊,她就是脾氣急了點而已。其實處久了你就知道了,她好相處得很。”
“吃個飯也是,坐都坐下了,還要到處跑啊。怪不得人家說你們上海人小氣。”張生媽把怒火撒到了張生爸的頭上。
張生爸默默不語。
張生趕快打圓場說:“本來我就說在火車站附近隨便吃點的,是莎莎提出來要找一個好一點的飯店給你們接風。我們也不知道會遇到這種情況啊。莎莎不是小氣,最近不是在裝修嘛,她在替你兒子我省錢呢,是個會過日子的姑娘。”
張生暗暗觀察,老媽的氣稍微順了一點,趕緊說正事:“過都過了的事情就別說了,我們趕快來商量下明天去陳莎莎家的事。我讓你們帶點禮物,你們都帶什麼來了?”
張生媽手忙腳亂地開啟巨大的編織袋,拿出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東西:一罈郫縣豆瓣,一堆鳳爪和牛肉乾,還有三件毛衣。張生媽得意地說:“這三件毛衣都是我一個月內織出來的,他們家一人一件。”
“就沒有了?”張生問。
“對呀,沒有了。”張生媽不解地答。
“那五萬塊錢帶來了嗎?”張生轉頭問老爸。
“春節出門,帶那麼多錢很不安全。我還是回去匯給你。”老爸說。
“那你帶了多少錢?”
張生爸翻翻口袋,除去今天晚飯的六百塊,還剩一千八百塊錢。
張生傻了。
趁爸媽去洗漱了,他把自己鎖在陽臺上,打電話給陳莎莎。
“莎莎,你明天取一萬塊錢給我吧。”
自從裝修開始以後,張生就把錢全部交給了陳莎莎,方便她去預訂材料。他現在想著,先從自己的錢裡面拿一萬,讓爸媽交給陳莎莎家,也算個禮數。
“什麼?我沒聽錯吧?你拿我們的錢給他們?”陳莎莎在電話那頭抓狂,張生在電話這頭抓狂了。
在陳莎莎的邏輯中,張生最害怕的就是關於“我們”和“他們”的邏輯。這兩個代稱的含義豐富,讓張生經常抓不到方向。
他耐心跟陳莎莎講:“什麼我們他們,那是我爸爸媽媽,我拿我的工資給他們,有什麼不對呢?”
陳莎莎憤怒地說:“張生,你搞搞清楚,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的錢就是我的錢。他們的錢是他們的錢。我父母的錢是我父母的錢。我們是三個獨立的家!現在倒搞笑了,你用我的錢來給我家當彩禮啊?”
張生一語塞。只好支支吾吾地解釋,五萬塊錢春節後就匯過來,來填補這個虧空。
“哼!”陳莎莎輕蔑地哼了一聲,“你們這五萬塊,能派的用場還真不是一般多啊。”
這下又變成“你們”了,張生的腦子在飛速運轉,判斷著這些人稱代詞的含義。
不高興歸不高興,第二天早上,陳莎莎還是把錢取來了。
“他們兩手空空的去,沒面子的人還是我。”陳莎莎很怨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