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領工資的時候,張生激動地睡不著覺。他把銀行卡查了兩遍,確認無誤後便高興地飛上了天。這筆錢比他爹媽工資的總和還要多。
多年以後,張生一直懷念著那天的感覺。他後來領的工資越來越多,卻再也沒有收穫如此單純的快樂。
在2004年,三千五百塊錢可以得到他實習公司周圍的一平方米房子。但實習生張生同學想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還抱著一個縹緲的希望,攢點錢,有一天能回到家鄉,娶一個和他同樣稀裡糊塗的成都姑娘,過上簡單而平淡的生活。
陳莎莎的出現,破碎了張生的縹緲夢想。張生可以拒絕承認他是一個上海人的兒子,但他卻無法拒絕成為上海人的女婿。因此他對房子的興趣便完全不取決於他本人。
張生知道陳莎莎對房子有多麼渴望。她實在討厭透了客廳裡的棋牌室,幾乎三百六十五天不間斷的洗牌聲。她不止一次地向張生描述過她心目中的家:可以不要很大,但一定要很精緻。牆上要貼著粉紅色小碎花牆紙,所有的傢俱都是白色的,那種泛著淡黃的象牙白。臥室裡要用薰衣草的薰香,客廳裡得是綠茶香味。
每當陳莎莎手舞足蹈地暢想時,張生的心裡總是泛起一種酸酸的,溫柔的情緒,他會愛憐的握住陳莎莎的手,或伸手在陳莎莎尖尖的下巴下撫摩。
愛一個女人,就得給她幸福。而房子,是陳莎莎心中對幸福最具象的描述,對那個乾淨精緻小空間的擁有,才意味著她成功告別了困在煙霧繚繞棋牌室裡的少女時代。
張生問徐程:“房子對女人就那麼重要?”
徐程“哼”了一聲:“不是房子,是家。你沒養過雞,養過貓啊?你沒發現雌性動物都喜歡築窩嗎?她們將來都是要在窩裡下崽孵蛋的!”話粗理不粗,張生想不出理由反駁。
彼時的徐程,正在積極準備買第二套房子,為他未來的小母雞、小母貓準備一個窩,雖然那隻他中意的小母雞、小母貓連個影子都沒有。張生生平第一次有點羨慕徐程。
徐程大學畢業後就在父親的支援下做起了小老闆,經營家族的泡菜生意。有一次,在一個大超市裡,徐程氣宇軒昂的向張生展示:“這裡所有的韓國泡菜都是我們家生產的。”張生小心翼翼地問:“早知如此,你還上什麼大學,直接去棒國留學學做泡菜了。”徐程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準備在未來電子化管理泡菜生產流程”
張生覺得非常汗顏。
畢業的時候,他差點就拿到了艾爾普公司的offer。誰知道,他所在的部門被整體賣給另一個公司,所有用人計劃都取消。惶惶然的張生在陳莎莎的幫助下四處投遞簡歷,才在畢業前找到一個勉強還算滿意的工作。那是一家在業內還算有名的私人軟體開發公司,老闆是個年輕海龜,張生估算了一下,頂多也就大他七八歲。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什麼血型的?”老闆問。
“這個”張生大驚,吞吞吐吐的說;“AB型。”
“好,你被錄取了。”老闆擲地有聲的說。
老闆說,據他研究,AB型的人才在他的公司發展得都比較好。於是,2006年,張生憑藉他的血型優勢成為了一名西格碼公司的程式開發員。因為靠譜的實習背景,他的起薪比同一批新晉員工都要高一些,6000元。
張生對這個起薪還是比較滿意的。他向陳莎莎彙報,陳莎莎以一個非資深HR的經驗,也覺得比較滿意。“慢慢來,以後再跳吧,跳一次加一次薪。”陳莎莎說。兩個人高高興興地去渝信川菜吃了一頓,破天荒地沒有用優惠券。
吃完飯,他們像兩個剛放學的小朋友一樣,手拉手開開心心地走在路上。陳莎莎掰著手指算著:“6000塊,到手可能能拿到4800塊。你每天騎腳踏車上班,交通費就省下來了,刨去800塊的房租,100塊的水電費,800塊的飯錢,再給你200塊錢隨便花花,最多每月能存下快3000塊錢哦。”
“每月能存3000塊?”張生欣喜若狂,心裡暗自打著算盤,那還能寄給爸媽一千塊。
“我也在努力存一點,將來”陳莎莎雙頰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看得張生好喜歡,忍不住上前去吻她的眼睛。
陳莎莎咯咯笑著推開他,不好意思地說:“別鬧,別鬧!”
說著說著,兩人路過一個房屋中介。以前他們路過這裡很多次,從來也沒想過去看一眼,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陳莎莎興致很高地要走過去看。已經下班了,屋子裡一片黑暗,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