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或馬德里,只需看一個面容一般
的婦女在頸部系一條簡簡單單的絲巾,就能從中看出她的祖先曾穿著花邊袖口和曳
地長裙。”
讓一個在今天大街上行走的婦女,以脖子上的一條簡單的絲巾描繪出她們已經
消失了的祖先,以及那個充滿了花邊袖口和曳地長裙的時代。湯姆·福特表達了他
職業的才華,他將自己對服裝的理解,輕鬆地融入到了對人的理解和對歷史的理解
之中。與此同時,他令人信服地指出了記憶出發時的方式,如何從某一點走向不可
預測的廣闊,就像一葉見秋那樣。湯姆·福特的方式也是馬塞爾·普魯斯特的方式。
《追憶似水年華》裡德·蓋爾芒特夫人的名字就像是一片可以預測秋天的樹葉。這
個名字給普魯斯特帶來了七、八個迥然不同的形象,這些形象又勾起了無邊的往事。
於是,一位女士的經歷和一個家族的經歷,在這個名字裡層層疊疊和色彩斑斕地生
長出來。那個著名的有關小瑪德蘭點心的篇章也是同樣如此,對一塊點心的品嚐,
會勾起很多散漫的記憶。普魯斯特在他那部漫長的小說裡留下了很多有趣的段落,
這些段落足以說明他是如何從此刻抵達以往的經歷,其實這也是人們共同的習慣。
在其中的一個段落裡,普魯斯特寫道:“只有透過鐘聲才能意識到中午的康勃雷,
透過供暖裝置發出的哼聲才能意識到清早的堂西埃爾。”
馬勒為女低音和樂隊所作的聲樂套曲《追悼亡兒之歌》,其追尋消失往事時的
目光,顯然不是湯姆 ?福特和馬塞爾 ?普魯斯特的目光,也不是他自己在《大
地之歌》中尋找過去時代和遙遠國度時的目光,馬勒在這裡的目光更像是佇立在門
口的方澄敏的目光,一個失去了孩子的父親和一個失去了哥哥的妹妹時常會神色一
致。這是因為失去親人的感受和尋找往事的感受絕然不同,前者失去的是一個活生
生的人,而後者想得到的只是一個形象。事實上,這一組哀婉動人的聲樂套曲,來
自於一個德國詩人和一個奧地利作曲家的完美結合。首先是德國詩人呂克特的不幸
經歷,他接連失去了兩個孩子,悲傷和痛苦使他寫下了100 多首哀歌。然後是馬勒
的不幸,他在呂克特的詩作裡讀到了自己的旋律,於是他就將其中的五首譜寫成曲,
可是作品完成後不久,他的幼女就夭折了。悲哀的馬勒將其不幸視為自己的責任,
因為事先他寫下了孩子之死的歌曲。呂克特的哀悼成為了馬勒的預悼,不同的寫作
使詩歌和音樂結合成聲樂,同樣的不幸使兩個不同的人在這部聲樂套曲完成之後,
成為了同一個人。
只要讀一下這組套曲的五首歌名,就不難感受到裡面掙扎著哀婉的力量。“太
陽再次升起在東方”;“現在我看清了火焰為什麼這樣黯淡”;“當你親愛的母親
進門來時”;“我總以為他們出遠門去了”;“風雨飄搖的時候,我不該送孩子出
門去”。是不是因為悲傷矇住了眼睛,才能夠看清火焰的黯淡?而當太陽再次升起
在東方的時候,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