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站在牆邊的百姓;戰爭中的走
私;示威的人群;樵夫;農夫;船伕;碼頭工人;日本妓女;軍樂隊;坐在長城上
的孩子;海水中嘻笑的孩子;井底的礦工;烈日下赤身裸體的縴夫;城市裡的搬運
工;集市;趕集的人和馬車;一個父親和他的五個兒子;一個母親和她沒有穿褲子
的女兒;紡織女工;蒙古女子;王爺女兒的婚禮;興高彩烈的西藏小喇嘛。從畫面
上看,方大曾的這些作品幾乎都是以抓拍的方式來完成,可是來自鏡框的感覺又使
人覺得這些作品的構圖是精心設計的。將快門按下時的瞬間感覺和構圖時的胸有成
竹合二為一,這就是方大曾留給我們的不朽經歷。
方大曾的作品像是三十年代留下的一份遺囑,一份留給以後所有時代的遺囑。
這些精美的畫面給今天的我們帶來了舊式的火車,早已消失了的碼頭和工廠,佈滿
纜繩的帆船,荒涼的土地,舊時代的戰場和兵器,還有舊時代的生活和風尚。然而
那些在一瞬間被固定到畫面中的身影、面容和眼神,卻有著持之以恆的生機勃勃。
他們神色中的歡樂、麻木、安詳和激動;他們身影中的艱辛、疲憊、匆忙和悠然自
得;都像他們的面容一樣為我們所熟悉,都像今天人們的神色和身影。這些三十年
代的形象和今天的形象有著奇妙的一致,彷彿他們已經從半個多世紀前的120 底片
裡脫穎而出,從他們陳舊的服裝和陳舊的城市裡脫穎而出,成為了今天的人們。這
些在那個已經消失的時代裡留下自己瞬間形象的人,在今天可能大多已經辭世而去,
就像那些已經消失了的街道和房屋,那些消失了的車站和碼頭。當一切都消失之後,
方大曾的作品告訴我們,有一點始終不會消失,這就是人的神色和身影,它們正在
世代相傳。
直到現在,方澄敏仍然不能完全接受哥哥已經死去的事實,她內心深處始終隱
藏著一個幻想:有一天她的哥哥就像當年突然消失那樣,會突然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攝影家》雜誌所編輯的方大曾專輯裡,第一幅照片就是白髮蒼蒼的方澄敏手裡拿
著一幅方大曾的自拍像年輕的方大曾坐在馬上,既像是出發也像是歸來。照片
中的方澄敏站在門口,她期待著方大曾歸來的眼神,與其說是一個妹妹的眼神,不
如說是一個祖母的眼神了。兩幅畫面重疊到一起,使遙遠的過去和活生生的現在有
了可靠的連線,或者說使消失的過去逐漸地成為了今天的存在。這似乎是人們的記
憶存在時的理由,過去時代的人和事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我想這是因為他們一直
影響著後來者的思維和生活。這樣的經歷不只是存在於方大曾和方澄敏兄妹之間。
我的意思是說,無論是遭受了命運背叛的人,還是深得命運青睞的人,他們都會時
刻感受著那些消失了的過去所帶來的衝擊。
湯姆·福特是另一個例子,這是一位來自美國德克薩斯州的時裝設計師,他是
一個迅速成功者的典型,他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使一個已經衰落了的服裝品牌─
─古奇,重獲輝煌。湯姆·福特顯然是另外一種形象,與方大曾將自己的才華和三
十年代一起消失的命運絕然不同,湯姆 ?福特代表了九十年代的時尚、財富、榮
耀和任性,他屬於那類向自己所處時代支取了一切的幸運兒,他年紀輕輕就應有盡
有,於是對他來說幸福反而微不足道,他認為只要躺在家中的床上,讓愛犬陪著看
看電視就是真正的幸福。而歷經磨難來到了生命尾聲的方澄敏,真正的幸福就是能
夠看到哥哥的作品獲得出版的機會。只有這樣,方澄敏才會感受到半個多世紀前消
失的方大曾歸來了。
湯姆·福特也用同樣的方式去獲得過去的歸來,雖然他的情感和方澄敏的情感
猶如天壤之別,不過他確實也這樣做了。他在接受《ELLE》雜誌記者訪問時,說美
國婦女很性感,可是很少有令人心動的姿色,他認為原因是她們的穿著總是過於規
矩和正式。湯姆·福特接著說:“而在巴黎,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