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我衝碧蓮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
沒一會,碧蓮就回來了,並把那塊銀子原封不動地放到桌子上,說:“他說爺臨走時留了錢了,就是怕有個什麼急用的,都不需要咱們費鈔!”
紅玉點頭說:“虧得爺想的周到。”說完收了銀子。
吃過早飯,有人把買來的東西送進來——是個小紙箱,裡頭不僅有花炮,還有燈籠、小麵人兒和一些別的小玩意兒,都是小孩喜歡的。
我說:“白天放花炮不好看啊,等到晚上再放吧,晚上放著好看,好不好?”點點不答應哼唧著非要立刻就看,我沒辦法,就挑了幾個小點的煙花說:“咱們先放幾個,晚上再放剩下的,好不好?”他答應著,可是等放完了,他又耍起賴來,非要再給他放幾個不可,幸虧我有言在先,這才打消了念頭。
這一整天都沒什麼事,晚上吃過飯,孫老太太和金小姐又坐著轎子出去看燈,我們幾個閒著沒事,就把剩下的花炮拿到小院的空地上放。碧蓮去點炮,我蹲著給點點點燈,那是個大紅色的金魚燈籠,鼓胖胖的大眼睛,碎綢子扎的尾巴,身上還有一道道金色的紋飾,做的那叫一個生動。紅玉從燭臺上拿了一小截蠟燭頭,把燭蕊削得短短的,插在燈籠底座上,先點著蠟燭,再把燈籠合起來,找個繩紮好,用根小棍挑著。
“看,多好看!”我把燈籠遞給點點,他卻慌著捂耳朵,我笑著說:“炮又不響,捂啥耳朵啊?”
這時,碧蓮已經把炮點著了,點點先是嚇了一跳,隨後就靠著我,一手揪住我的袖子一手提著燈籠,既興奮又有點膽怯地看著煙花。
我把他往前推推,慫恿他說:“沒事,不響的,往前站點,別老靠著媽!別人玩你還老想到跟前湊,讓你玩吧,你又不敢,你咋這膽小呢?”我說著說著,情不自禁地親了親他。
第一個煙花很快就燃盡了,我們還沉浸在剛才那燦爛火花所帶來的愉悅中,我讚歎著說:“好漂亮啊!”
珊瑚、金穗兒和榆飯兒那一班小姑娘一個個都興高采烈的。碧蓮急不可待地點燃第二支,於是小院裡又長出一棵火樹銀花。我們一口氣點完了所有花炮,仍然覺得不過癮,點點說還想看。
我說:“沒有了,都放完了啊!”他雖然知道沒有了,卻纏著我不放,我無可奈何地說:“那怎麼辦啊?纏著媽媽也沒用啊!”
他便埋怨著說:“那幹嗎就買這麼幾個啊!”
我笑著說:“買再多也會放完的啊!”
他皺著眉,鼓著嘴指著一個啞炮說:“那不是還有一個沒放嗎?”
我抓著他的胳膊,低著頭看著他說:“剛才姨不是放了,不是放不了嗎?”
“那為什麼放不了啊?”
“壞了嘛!”
“那為什麼壞了呀?”
小傢伙吵吵鬧鬧,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式,我被他纏不過,只得哄著說:“行了行了,明天再買,好不好?今天確實沒有了!”我看他眼角上粘著一粒糊糊,就伸手摳了摳,結果可能重了點,他本來正愁沒借口鬧人,這下立刻就哭了,我趕緊揩揩他的眼睛,哄著說:“媽明天給買,媽明天給買!別哭了啊,臉再給哭皴了!不許哭哦,哭了媽就不買了!”
他把小臉埋在我懷裡,吭哧了一會,才算完事。
晚上,方嬤嬤哄著點點先睡下,我嫌屋裡太悶,就站到簷下透氣。門洞外沒見著人,但卻映著兩個人影來。我心想,放煙花那會,那兩個小子還伸著脖子往裡頭看呢,這一會又沒動靜了,也不知道他們貓著幹什麼呢。我朝門洞走去,並輕輕探出身子看了看。只見兩人正靠牆根蹲著,一個裹著被子抱著暖手爐,一個穿著皮襖戴著皮帽。椅子上擺著暖酒用的壺和兩隻小酒盅,倆人就那麼一邊溫酒一邊對飲。我還沒剛一露面,倆人就慌忙起身,慌慌張張地去擋椅子上的酒壺和酒杯。
賴三滿臉堆笑地說:“喲,奶奶,還當您歇下了,是不是小的這吵著您了?”
“哦,沒有,我也就出來透透氣。”我朝他倆看看,心想這大冷天的,在外頭呆一會兒都冷,別說還要在外面過夜了,我有點於心不忍,便說:“他又不在,不用那麼認真吧,外面多冷啊,你們該回去睡就回去睡吧,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有福說:“爺臨走時說的不叫斷人,我倆要是回屋睡了,讓人傳到爺耳朵裡,還道是我倆偷懶呢,到時輕則挨頓鞭子,重則掉層皮,小的可擔待不起!”
賴三卻嫌他不會說話,狠狠地用肘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