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點點頭,“我很清楚,我最近的狀態不好,我擔心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哪天就要亂髮脾氣,我不想在你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沈仲詢,我不是說要跟你分手!”林初咬了咬唇,神色悽惶,雙眼又開始發燙,她真的需要時間,“我需要時間調整一下狀態,這段時間我們暫時別見面別聯絡,好不好?”
沈仲詢笑了一聲,完全聽不懂林初在說什麼,林初也說不下去,乾脆捏緊拳頭,直接朝公司裡跑去,沈仲詢邁步就追,卻見向陽突然從大廈後方走出,上前截住了他。
沈仲詢立刻拽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剛才在跟林初做什麼,嗯?”
向陽怔了怔,沒料到沈仲詢也會發狠,他趕緊道:“林初看過心理醫生,你知不知道?”
沈仲詢動作一滯。
那年林初八|九歲,小學三年級升四年級,她不合群,沒有小夥伴,有時候偷拿同學的鉛筆橡皮,還學大人那樣罵髒話,當林初朝向陽罵出“賤|人”兩個字的時候,向陽拎起她就要去找她爸媽,林初嚎啕大哭,向陽覺得自己欺負了小朋友,哄了她好半天才把她哄住。
向陽帶著沈仲詢走到大廈後頭的小樹林,那裡有一處涼亭,周邊都是落葉,前些日子被雪打落,這會兒落葉鋪了一地,踩在上頭沙沙作響。
向陽道:“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家的情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跟林初媽媽的感情很好,我把她當成親姐姐,不過按照家裡輩分,我才叫她阿姨。”
林母和林父談戀愛的時候才十八歲,那時向陽才六歲,經常見到林母上三樓的林家吃飯,林母喜歡小孩子,偶爾會給他帶幾顆糖,兩家的交情一直很好。
林母二十四歲嫁給林父,二十五歲生下林初,向陽抱過這個粉嫩嫩的寶寶,有一回還親過寶寶的嘴,被林母抓到了直接讓他賠償寶寶的清白。
那段時光無憂無慮,他還是個小孩子,林母在工廠打工,林父的師傅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他,林父憑著出色的技術,以一張初中文憑步步高昇,後來他成為了廠長,買了新房,裝了空調,購來彩電冰箱,還有當時上千元的電話機,逢年過節林家的門檻總是被送禮的人踏破,林父一時風頭大盛。
小樹林裡安安靜靜,連蟲鳥都無,偶爾吹過一陣風,攜著冬日獨有的冰寒。不遠處的窗戶裡站著一個人,捧著茶杯怔怔發呆。
林初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跑來茶水間,後來一想,可能是外頭的同事太多,她怕會當場哭出來,那樣就太丟臉了,站在這裡卻能看到沈仲詢,西裝革履的他真是好看,林父也曾經穿過西裝打過領帶。
那時林父意氣風發,結識了一幫生意場上的朋友,那些朋友現在混得很好,有人進入了官場,有人移民出國,有人資產上千萬。
林父那時也認定自己會闖出一番大事業,人人都在背後說林母走運,嫁給了一個老實人,這老實人還有本事,可惜了林父一表人才,卻娶了一個脾氣暴躁,胸無點墨,滿口髒話的媳婦兒。
溫香軟玉誰人不喜,林父有時候借酒消愁,抱著林初說林母的壞話,把林初逗得“咯咯”笑。
林父的應酬多,但再忙他也顧家,爭取每天都能回來吃飯。家裡住在五樓,林初人小腿短,每次都耍賴不肯爬樓梯,林父接她放學,把公文包挎在胳肢窩裡,或者揹著她,或者抱著她,哄她:“下次就要自己走了,被媽媽看到又要罵!”
後來林初不記得是哪一天,也許是三年級的一個週五,學校停電提前放學,她那時已經學會了自己回家,和同學在路邊買了炸雞翅,蹦蹦跳跳的往回跑,到家的時候雞翅剛好吃完,她開門進屋,見到林父只穿了一件短褲,她那時還不懂什麼叫“神色慌張”,咧嘴叫了聲“爸爸”,奇怪爸爸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突然就聽見臥室裡傳來了動靜,林初以為媽媽也下班回來了,撒腿就往臥室跑,林父攔也攔不住。
臥室連著陽臺,林初衝了進去,卻沒有見到林母,只看到一個陌生女人抓著陽臺欄杆,睜大了眼睛一躍而上,在林初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她就跳了下去,那張臉像是慢鏡頭,眼睛、耳朵、鼻子、嘴巴,林初看得清清楚楚。
沈仲詢呼吸一滯,問向陽:“死了?”
向陽靜默片刻,說道:“沒死,她抓住了欄杆,後來林初的爸爸把她提了上來。”
那天是週五,大白天,視線清晰,一個衣著暴露的長髮女人吊在了五樓的陽臺上,尖叫聲隨之而起,樓下的鄰居都抬起了頭,有人跑去報警,不過那時他們家中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