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我竟覺得自己比他幸運一些:謝紅葉是堂堂正正地去投奔“成功男”的,並沒有像秀子這樣暗度陳倉。而且,也不讓我為她的生計發愁。至少,她能養活自己。
想到這裡,我又愉快起來,又全神貫注地準備我的課件了。現在講課比賽,都要求使用多媒體,都要求把課堂弄得像《幸運52》或者《非常6 +1 》,我對此深惡痛絕,但是我又改變不了這個遊戲規則,只能適應它。
我是不是已經墮落了?
第四十八節朝煙意外的來看我了晚上,我正在做課件,朝煙竟打來電話了,我很吃驚,因為我們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聯絡了。我更吃驚的是,她說她要回B 市“請你吃飯”。
“是不是散夥飯哪?”我現在基本麻木了,所以說話也慢慢恢復了痞子本色。
“不是早散夥了嗎?只是回來看看你!”在電話裡,她的舌頭也伶俐起來。
“是這樣啊,那我也不好拒絕了。”我口裡這樣說,心裡卻非常矛盾,一方面可望看見她,一方面又不想見到她,因為每一次見到她,必須從她離開我的那一刻開始,忘記她,計算不見她的時間。總之,每一次見面,都是一次新的忘卻的開始;而忘卻的開始,又是非常痛楚的。
“好吧。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好作準備。”
“你不用準備了,我只請你吃頓飯,馬上就回武漢。”
“是這樣,那你自己決定吧!”我冷冷地說,並且掛上了電話。
說實話,我不希望她回來,真的,這頓飯好像是我們斷絕交往的儀式。此後,我再也沒有資格思念她了,她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做自己想做得事了。
算了吧,這一天總會來的。我又埋頭做課件了。
第二天中午,她在車站打電話,說她已經到了B 市,讓我去她家吃飯。
“你家怎麼吃?還是找家餐館,我請你吧?”
“我叫你來,你就來。不要羅嗦,我馬上就要走,你快點去。我還有10分鐘到家。”她的口氣不容我商量。
“好吧。”我也不想讓最後一次見面以爭吵的形式來結束。
20分鐘後,我已在她家門口了,雖然我有這房子的鑰匙,但為了尊重她的主權,我並沒有自己開門,而是有禮貌地敲了敲門,她很快開了門。
“你不是有鑰匙嗎?”她奇怪地問。
“哦,忘了帶了。”我隨便說了一句。
她看了看我,我看了看她,都不知從哪裡開始說話,有些尷尬。不過,我發現她比上次看見時更黑了,頭髮剪短了,但仍很乾枯。我鼻子裡酸酸的。
“上海怎麼樣?”我終於找了個話題。
“還可以吧。我們也是走馬觀花的看看。”
“看了哪些地方?”
“東方明珠,南京路,到復旦看了看。”
“哦,感覺還好吧?”
“還可以。看見那裡的時候,我很緊張,不知3 年後自己該怎麼辦。”
“還有3 年,你有這麼優秀,會有美好的前途的。”
“不一定,現在的大學生太多了,像我們D 大的,根本拿不出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感到慚愧,去年暑假填寫志願的時候,她是為了我才填D 大的,從後來公佈的分數線看,她完全可以讀復旦。
“爭取考個好一點學校的研究生吧。”我安慰道。
“也只有如此了。哎,我們吃飯吧。”
“吃什麼飯?你家有什麼吃?我請你到街上吃吧。”我笑著說。
她從廚房提出兩隻塑膠袋,說:“我們的飯在這裡面。”就開始開啟塑膠袋,一樣一樣地拿出來,“燒雞,鴨頸,花生米,牛奶。怎麼樣,我們吃吧?”
我苦笑道:“這怎麼吃?你回來就為了請我吃這個?”
“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嘛!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暑假給我打這麼多電話。你不吃,我吃。”
“我吃不下去。”我覺得,這像死囚吃最後一頓飯。
“不要這樣,好不好?”她看著我,幾乎在哀求。
“我沒有別的意思,是真的吃不下去啊!你的心意我領了。”我不想把氣氛弄得太悽婉,就這樣說。
“你多少也吃一點哪!”
我扯過一片燒雞,放進口裡嚼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但是,如果我不吃,就是不承認我們已經結束,就會給她增添心理負擔。
“味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