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堅強地說。
“嚐嚐這個。”她又遞過來一隻鴨頸。
我最討厭吃這個,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就接過來,啃了幾下。
她如釋重負。
“好熱。”她說。
我這才注意到,電扇沒有開啟。
“沒有電,也沒有水。我媽清明節回來過一次,把這些全部報停了。”她無奈地說。
“堅壁清野。”我說。不過,我懷疑,這是她要迅速離開的原因。
“你們還在補課嗎?”她問。
“是的。”
“比較忙吧?”
“嗯,和以前一樣。”
“哦。”
我們又找不到話說了。我看了看錶,4 點,就說:“4 點了,你什麼時候走?”
“哦,4 點了?那我該走了―――這些沒有吃完,怎麼辦?”
“你帶回去吧。”
“我怎麼帶回去?路上就會餿;即使路上沒有餿,到學校也沒有冰箱。你帶回去吧。”
我不願帶,我不想一個人吃這些令人心酸的東西,就說:“那就扔了吧。”
“扔就扔。”說完,她就開始收拾起來。我坐在滿是灰塵的椅子上,偷偷地落淚。此時相別,今生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呀?
“走吧。”她很快收拾完了,站在我面前說。
我怕自己的淚痕被她看見了,就不看她,只看地面,說:“走。”
我站了起來,再一次看了看這間我永遠不會再踏進來的房子,看看那熟悉的吊扇和木椅,還有那老式的鞋櫃。
然後,我們出了門。我走在前面,讓她鎖門,因為她是主人。
下了樓梯,她還提著塑膠袋。
我問:“怎麼不扔掉?”
“捨不得。”她低聲說。
“哦。”
我們出了機械廠,到了公共汽車站。我說:“我送你到車站吧!”
很快來了一輛公汽,她卻站著不動。我說:“上去啊!”
她還是不動,望著對面的廣告牌發呆。
公汽開走了。
我靠近她,低聲說:“怎麼不走啊?”
她抬頭看了看我,眼裡滿是淚水。
“不要緊,我們還是好朋友。”我這樣寬慰她,但我自己也知道,情人是永遠也成不了朋友的。
她低聲說:“我還想到你的房子裡去看看,可以嗎?”
我的心一顫:我的房子?給我們帶來無數歡樂的房子?我也有半年沒有進去了啊!
“好吧。你不怕回去晚了嗎?”
“不會的,7 點鐘還有車去武漢。”
我們打的向B 市一中駛去。
“咳,半年沒有看見B 市,還怪想的。”她把臉貼著車玻璃,感嘆道。
“呵呵,你現在衣錦還鄉了吧?”我強作歡顏開玩笑說。
“說什麼啊?”她回頭看著我,皺著眉頭。
“開玩笑啊!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這時候,誰和你幽默啊?”她又望著窗外。
我覺得自己的幽默真不是時候,也看著窗外。其實,我也不是耍貧嘴,只是不想讓氣氛那樣悲涼啊。我寧願一個人找個地方哭,也不想讓她看見我皺一下眉頭。
窗外依舊炎熱而繁華,車水馬龍。去年的這個時候,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整天穿走在大街小巷裡,品嚐著小城的人情世故,喜怒哀樂。今年,我們就快成陌生人了。是去年她太幼小,還是她今年太成熟?我不得不對自己的判斷力表示懷疑。
到了校門口,下了車,她猶猶豫豫地說:“要不要分開走?”
我悽然一笑:“分開幹嗎?老師不能和學生一起走路嗎?”
“我是,怕給你帶來麻煩啊。”
我心裡說,你帶的麻煩夠大了,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們就並排著向裡面走去。我們都沒有說話,只看自己的腳尖。
這兩天太熱,學校沒有補課,放假了,所以校園裡很寂靜,從校門口到我家,我們居然沒有遇見第三個人。
開了門,一股黴味迎面撲來,我們都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怎麼這麼髒?”她看著狼藉的屋子,疑惑地問。
我不知怎麼說才好,忸怩了半天,才說:“我把房子租給學生住,自己在外面住。這兩天學生放假了,沒有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