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3 / 4)

小說:青葉書塾 作者:北方網

道林東木早已離世,但柳井彥沒有說破。她的眼睛裡全是悽楚。

柳井彥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他將那晚的會面埋在記憶裡,照舊做著該做的事。他按著一個官宦子弟生命的常規節拍過生活,科舉,成婚,為官。做了父親後,他不許子女學音律。

音律是浪費光陰的消遣。有時音律浪費的不僅是光陰。十年後,柳井彥有機會晉見塞外歸省的公主。她依舊美麗,只是因為年紀和閱歷,眼神變得複雜,眼睛裡多了許多東西。憶舊閒聊中,她似乎是不經意的問到林東木。以為時過境遷,柳井彥說出了實情:骨灰是一個同窗收的,十年前就埋在涼風閣前的梨花樹下。

他心生恐懼,因為看見她那雙眼神複雜的美麗眼睛,瞬間瞎了一般空去了。

聽到宮廷秘聞:公主失蹤已數十日。醒悟過來的他重新追蹤她的腳步,從涼風閣前的梨花樹到善忘寺,三籟樂坊,再一路乘船,最後到了一處河流入海的地方。所以,他看到她病逝在一個夏夜。螢火紛飛如落雪,他看著當年火化林東木的那個出了家的同窗火化了她,再將兩個人的骨灰撒在入海的河水裡。朝廷後來說公主在隨夫君回西夏的路上病死。柳井彥也照舊做官,但不再禁止女兒學音律。

年輕時他認定音律是浪費光陰的消遣,如今他不知道自己年輕時的認定是否正確。也許生命原本就是一種浪費,不論如何去珍惜,總歸都會被虛度。“我不曾和你父親做過朋友,沒有資格拿父執身份命令你做什麼、不做什麼。”

可是柳井彥懇求面前這個孩子快走,這個孩子當初就不該回汴梁。他曾以為自己能為她做一些事,一些當年他不曾為她父母做的事。但他深知牽涉宮闈的角鬥從來血腥,自己已無力庇護她。而儘管生命終將虛度,他還是不由自主心生恐懼,想到他可能看見另一個美麗的生命成為權勢角逐的祭品。村莊睡去,萬籟都歇,只有風鈴聲隔著院落朦朧傳來。風鈴似乎在執著地提醒她不要忘了它,提醒她象從前一樣帶它一起上路。

可是今夜她將丟下它。書信在白天已經交給小山,託他明日午間送到玉木小居。小男孩拿書信時,曾疑惑地久久看她,“程生怎麼比平日不同啊?”小山看錯,她不會比平日不同。離開熟悉,投入下一個陌生,在她早已經習慣。

感激慕清的善意,但不想成為慕清的負累,就象她曾經是祖父的負累一樣。

她也決定放下自己的負累,如同放下那串風鈴。一手拿著簡單的行囊,一手拿著油燈,最後環視一回住了一個春天的小屋。床上的被褥疊放得很整齊。架上的書籍也歸過類,方便人拿它們去舊書鋪。被褥是漁舟縫製的。總是溫柔微笑的,善良的漁舟,她童年時曾有過的唯一玩伴。願漁舟能在這裡等到一個結局,而不是象她這樣有始無終。書籍是她從舊書鋪尋來的。不過其中有幾本舊樂譜不同,是他送的不要想他。也許未來的路途中偶爾也可以想一想他。但不要在這個時候想他。

出臥室,過天井,她開啟柴門。打算將油燈吹滅時,油燈照著門前的一個人。

“以為西樾兄已經睡下了”燈光裡,廖羽遲從門前石階上起身。她退後一步,手裡的行囊輕輕落在黑暗的門角。房東先生走進來,將粗糙的木門在身後合上。她依稀覺得他的神情和平日不同,舉止也有些失措,忘了從容迂闊的輯讓。可是接下來她自己心亂了。不知道兩個人是如何在斗室裡落坐,也不知道燈盞是如何被安置在窗臺上。忽明忽暗的燈光照著她的心亂。“明日我就要去宮廷畫院了,方才知道的。”廖羽遲道。中山塾長欣喜得喝醉了,吃過醒酒湯後才想起該說出自己欣喜的原因。晚宴後廖羽遲覺得他不能就這麼回學館。來到廣林巷巷尾,夜深不忍敲門,他在門前坐下來。“房東先生很高興吧。”她壓抑紊亂的心,試著說一句祝賀的話。“很高興。”他悶悶道,“不過,本以為可以先送西樾兄回江南。”她看出他其實不是很高興。他懷著沒有必要的歉意,歉意得好象他失約了,好象他打破了一個已經在他們兩人之間說好的約定。“我不曾要你相送。已經有慕先生和漁舟做伴了。”她提醒他他們之間沒有過什麼約定。或者她是在安慰他,失約也無所謂,也可以被諒解。“可是慕先生故鄉江寧,西樾兄是回蘇州,大家總要分手的。總會有一段路西樾兄要獨自走,實在太太孤單。”他神情擔憂。在他看來,他的西樾兄需要他的施捨——從房租到關心,到陪伴。可是不要在這個時候濫好人,在她決定要走得輕鬆的時候。“房東先生不放心,因為覺得我這同窗很不濟?”她問。聽出她語調僵硬,他一驚抬頭。他沒有看輕西樾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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