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織月家常穿著一件水紅色的衫子,手裡握著一方錦帕,眼睛紅腫得桃兒一般,腮上猶見淚痕,喉嚨裡沙啞得好似塞了棉花:“做什麼?”
姚織錦連忙衝她甜甜一笑:“錦兒有事想求姊姊,能不能先讓我進去?”
☆、第十五話 退婚(下)
姚織月低下頭思忖片刻,身子朝旁邊讓了讓,姚織錦趕忙跟了進去,小心翼翼地回身關上了門。
屋子裡四處都是亂七八糟,一隻黃釉瓷瓶在地上摔得粉碎,枕頭被子丟了一地,桌子下面灑了一地的水。她不禁暗暗咂舌,這個姊姊平日裡不言不語的,沒想到,還真有脾氣呢!
“說吧,求我什麼事?”姚織月在桌邊坐下,擰過頭道。
“我”姚織錦的舌頭一下子打了結。她只是找個藉口混進屋子裡罷了,哪有什麼事?
“哼。”姚織月冷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什麼事,只不過是聽了那起下人翻嘴皮,跑來瞧熱鬧罷了。也對,他們若不是在那裡竊竊私語,這事兒也不會如此快便傳進我的耳朵。恐怕吳家人前腳走,他們後腳就炸了窩了。咱們自家人也就罷了,要是傳出二門,我以後”
說著,眼淚又掉了出來,趕緊用手中的帕子捂住。
姚織錦和姊姊的關係不過爾爾,只是二人終究是一父所出,血脈相連,如今見她這樣,心裡也破有些不好受。平時,不管陳氏如何對她不好,如何剋扣馮姨娘,她眼珠子一轉,總能想出辦法給自己和娘出一口氣,可現在,在哭得滿頭大汗的姊姊面前,她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桌上有一壺茶,她用手摸了摸,還是溫熱的,掀開壺蓋往裡一瞧,是新沏的紫筍茶,連忙斟出一杯來遞到姚織月手裡,細聲細氣地道:“姊姊,你先喝口茶潤潤嗓子,錦兒去給你打條手巾來擦擦臉。”說完,轉身就要出去。
姚織月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妹子居然會來照顧她,喉中猛地一哽,半晌才道:“那是下人的事情,不用你去做。”
姚織錦抿了抿嘴唇:“沒關係的,姊姊既然將秋桂趕了出去,明擺著是不願意她留在跟前礙眼。錦兒也幫不了姊姊甚麼忙,唯有在小處盡點心力,希望姊姊心裡能好受些。”
說起來,想讓她幫忙端茶遞水,原不是什麼難事,但那得瞧她願不願意,她就是聽不慣二太太那頤指氣使的聲口!
姚織月愈加詫異了:“我我從來都遠著你,不愛搭理你,你不生氣?”
“有什麼可生氣,姊姊不喜歡錦兒,自然有你的道理。錦兒也知道自己不伶俐,常惹得大家不高興,所以”
姚織月正在又羞又氣的時候,也來不及細想,口不擇言道:“咱們是同一個爹爹,你以為我平常不愛說話,是個悶葫蘆,就當真什麼也不懂?你不是不伶俐,而是太伶俐了!”
我哪會不知道,二太太最恨的,不就是這個麼?姚織錦在心裡回了一句,嘴上卻道:“姊姊你說的錦兒也不明白,大娘和娘常常教誨,姊妹之間要互親互愛,如今你心情不好,錦兒來探望,本就是分內之事,只是我什麼也不懂,無法替姊姊分憂了。”
姚織月心思簡單,與這妹子說到底也沒有任何恩怨,此刻聽到這一番話,心裡登時一暖,用帕子掩住嘴抽噎了兩聲,道:“幸好幸好你還沒定親,要不我們姊妹倆,可要把姚家的臉給丟盡了!”
話還沒說完,忽聽得守在外面的秋桂高叫“大老爺、大太太、二太太”,下一刻,姚江烈領著施氏和陳氏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見姚織錦在這裡,姚家大老爺頗有些意外,道:“哦?你在這裡做什麼?”
織錦連忙向三人行禮問好,口中答道:“大伯您來了?我來瞧瞧姊姊。”
“嗯,還算你有心。”姚江烈臉上透出一丁點笑意,卻又稍縱即逝,很明顯是揣了一肚子心事。
他身後的陳氏卻不願意就此罷休,高聲問道:“你來瞧你姊姊?難道連你也知道了?”
“我”姚織錦偷眼覷了姚江烈一眼。
後者一拍桌子:“是誰說的?這班下人,越來越不像話,被我查出來是誰在風言風語,一定打一頓攆出去!錦兒你說,是打哪兒聽來的?”
見姚江烈滿面嚴肅,她也不敢再有半點隱瞞,小聲囁嚅道:“方才哥哥送我回來,遇上了舒姨娘”
此話一出,不等別人開腔,陳氏先跳了出來,憤憤地道:“我就知道,這些做姨娘的,沒一個好東西!”
這分明是藉著罵舒姨娘的機會,將姚織錦的親孃也罵了進去,原不